“司徒,他们不懂,你难道也不懂朕的心思?唉!”楚哲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烦躁地走到一扇开着地窗边看风景。
“皇上!”司徒瑾渝站起来,望着楚哲昶伟岸的背影,“你我相识十六载,我何尝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只是,绵延子嗣也是皇家的职责,楚氏的江山若要千秋万代地传递下去,总要香火鼎盛,如今虽有太子和齐王,但都非皇上亲生,更何况后宫空虚,不仅东宫无主,甚至连一个妃嫔侍妾都没有,这难免让做臣子的心里总有不安啊!”
“……”楚哲昶薄唇紧抿,却垂眸不语。
“皇上!”司徒瑾渝伸手一撩袍袖,扑通一声跪倒,“我还记得,那年你十四岁,就已经驰骋沙场,所向无敌,先帝因你功勋卓著,特册封你为熠王。当年你我坐在新王府的屋脊上,纵情欢饮,你指着天上的月亮起誓,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平定四方,称霸天下。你问我,愿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从那以后,我以司徒家唯一少主的身份,倾尽所有财力帮你;先帝把你贬去神斧关,楚映煜连下十二道密令追杀你,我司徒家护卫倾巢出动,一路互你周全,不惜死伤殆尽;先帝驾崩,楚映煜篡改遗诏,秘不发丧,抢了原该属于你的江山,我问你杀不杀,你让我等,我等了;楚映煜道貌岸然,江山稳固之后又调你回盛琅,却处处提防胁制你,我问你反不反,你却让我替楚氏掌管国库,于是我不惜违背‘司徒家后人永世不得入仕途’的祖制,屹然入朝为官。士为知己者死,我司徒瑾渝不求功名利禄,不求名垂千古,但求一生能做一件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朋友、对得起天下苍生的事,只因我相信你,愿意帮你一同实现称霸天下的大业。可是皇上,如今大业只实现了一半,如何能被儿女情长之事绊住手脚?你我都知道,如今朝堂上虽说一派生平,但太子一党仍伺机而动,下丞康佟炀以及其门下群臣仍然没有真心归顺,他们还在观望,这群蛰伏着的豺狼,一旦发现你被世人诟病的话柄,说不定就会跳起来狠狠咬你一口,再立新君。为今之计,皇上正应借大婚之机,通过姻亲关系让他们从内部瓦解,然后再一个个蚕食掉。
“司徒,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楚哲昶重重叹气,语气中透出难得的悲伤,将视线落到远处,“放眼这天下间,唯有她一人,朕最不愿相负,却屡屡负她、伤她,难道做了帝王,连自己所爱的人,都没有办法自主吗?”
看着昔日老友落寞地背影,司徒瑾渝眼神中透出悲悯,“皇上,唯有这件事,由不得你。她那般灵秀出尘,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楚哲昶手扶窗棱,目光幽远,半响才道,“司徒,这件事你去办。”
“臣,遵旨!”司徒瑾渝深施一礼,长身而起。楚哲昶依旧没有回头,司徒瑾渝再次望了一样他挺直得犹如标枪一样的后背,躬身退了出去。
弘乾元年七月初八,历史上的乾武帝楚哲昶宣布大婚,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八月初一日。消息传出,万民欢腾,各地州府郡县纷纷递上折子,庆贺皇上大婚,国都盛琅处处张灯结彩,宫里宫外更是一片喜庆的气氛。皇后是下丞相康佟炀的孙女康媚春,与此同时,另有八位佳丽分别入主其他各宫,空旷了近半年的乾武帝后宫开始热闹起来,另一段故事逐渐拉开帷幕。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探问那位曾经家喻户晓,犹如仙苑奇葩的熠王妃到哪里去了,她仿佛成了一个谜,一段坊间口口相传的传奇……
☆、第四节
八月初一当天,进出皇宫的每一扇大门上都悬挂了门神,左神荼,右郁垒,画像丑怪凶恶,取的是妖魔鬼怪不敢前来作乱的意思,宫门外护城河上的二十五座金桥也都用各色鲜花以及金、红两色彩绸装饰,正中间最宽广、最大,只允许皇上、皇后才能通过的泰和桥上,铺着大红的地毯,其上每隔两步就燃着一展水月宫灯,里面红色的喜烛和金色的火光交相辉映,一直延伸到泰极殿的阶梯之下。从皇后家至皇宫的道路早一天前就全面戒严,先是彻底清扫一番,然后以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全副武装的皇城禁卫军沿路把手,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大婚当天,围观的百姓只能在禁卫军组成的人墙以外驻足。
皇上于当天的寅时来到泰极殿前,文武百官及礼官、内侍等已经早一个时辰等候在那里。一名身材魁梧的侍卫手持一柄比寻常尺寸大两倍的弓,引箭射向悬挂在正门上方的铜锣,锣声被敲响后,礼官一声令下,御用马夫催动由十六匹骏马牵引的凤辇出宫迎接皇后,皇上则在百官的陪同下亲自目送凤辇出宫。凤辇上是一顶方正的红呢大轿,轿子顶上覆盖着纯金打造的金顶,上面立着同样纯金打造,镶满珠宝钻石,高四尺的神鸟凤凰,金顶四周装饰着长约三尺的同色流苏,轿子里面设有软席,铺着大红绫罗,软席上放置一把金镶玉如意。凤辇在六十四名内侍、六十四名宫女以及八名命妇的簇拥下,经由正门出泰和桥前往迎接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