妁羽的表情明显一僵,伸手摸了摸药碗,“不烫啊,冷热正好,姑娘快喝吧,再放下去就真的冷了。”
“是你喝还是我喝,我说烫就是烫,先放着。”
“这……”妁羽为难起来,“老爷吩咐过,这药必须每天按时按量的喝,前后不能相差半个时辰。姑娘心慈,别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吧。”
苏沁挑高了眉眼看着妁羽,后者却马上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既然只要喝了就行,那谁喝不是喝,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喝,你把这药喝了,端下去复命吧。”
“啊?!我,我怎么能喝姑娘的安胎药呢。”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这安胎保命的药里头,都是对女人而言温和滋补的东西,即使你没有身孕,喝了也是大有益处的,这样的好事,我可是独独给了你啊。你还不快喝?”
妁羽拼命摇头,“我,我,我不能喝啊!”
“是不能喝,还是喝不得啊?!嗯?”苏沁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吓得妁羽两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说!你在我药里加了什么?!”
“不,不是我……”妁羽急得忙摆手不迭,“不是我,是司琴姑娘。”
“司琴?”这名字听起来陌生得紧,“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我药里动手脚?!”
“她,她是……是……”妁羽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说。
“还不快说!”苏沁把药碗端起来,捏住妁羽的下巴,作势要强灌她,“你再不说,我就把这晚药全都给你灌下去,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自己清楚,不想以后都生不出孩子的话,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红花,是红花!”苏沁放开了她,妁羽忙磕头如捣蒜,“司琴是老爷的宠妾,跟在老爷身边几年了,住在相府另一面的夏漱里。她听说姑娘有孕,又听闻老爷要娶姑娘填房,所以,所以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再姑娘的安胎药里放入红花,骗,骗姑娘喝下去……”
“哼!”苏沁冷冷一笑,“想不到啊,这堂堂的一品丞相府,竟然也有人做如此下作之事。我本无心害人,奈何却总有人想要算计我。既如此,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妁羽,带我去夏漱!”
☆、第六节
夏漱位于整个慕府的西北角,地势略高,长有很多高大的花木,夏天最适宜避暑,冬季则显得寥落和清冷了些。但这个地方距离慕府的中轴线较远,与位于东南角的锦园遥遥相对,却隔着整个慕府的距离,若非故意往来,倒像是两个互相不联系的孤岛。
司琴坐在廊子上,望着院子里日益凋败的花花草草发了好一阵子的呆:今日之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成了,被慕琏知道,他会怎么对自己,杀了她还是赶她出慕府,让她流落街头?!若是不成呢?锦婷也会把自己下药,妄图害死她腹中的孩子的事情告诉慕琏的吧,那自己的结局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锦婷,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人,一经出现,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有孕的消息一传出,慕琏立即说要娶她过门,那么自己呢?这几年,她跟在慕琏身边,看着他从从三品吏部前侍郎一路扶摇直上坐到如今当朝一品丞相的位置,陪着他,守着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来自己人老珠黄,慕琏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好处,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宿吗?为了这个结果,她可以继续等着,慢慢积累自己的好,一直积累到足够多,足够大,让慕琏无论如何不可能忽略的地步。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慕琏将会是自己服侍的最后一个男人。可是,锦婷的出现,就仿佛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把这一切都打乱了,让自己措手不及。她当然知道,自己出身贫贱,又是以歌舞和美色侍人的女人,这样的人,慕琏是不会给她什么好的名分的,但即便如此,她仍旧不甘心,同样是女人,凭什么锦婷就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所以,冲动也好,蓄意也罢,做了就是做了,无论结果如何,随它去。
想着,司琴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回到房间里休息。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碗还冒着丝丝人的杏仁羊奶羹,这是她每天都要吃的东西。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毕竟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容貌、嗓音和身段都是至关重要的。杏仁润肺,羊奶可以滋润肌理补养身体,几年来,每天喝一碗杏仁羊奶羹已经成为了她保养的秘诀之一,即便不吃饭,也不能不喝。所以,看到桌上的羹汤,司琴几乎毫不迟疑地就喝了进去。片刻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先是胃里翻江倒海地想要呕吐,紧接着肚子里一阵绞痛,几下就疼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