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貅第一个发问,“怎样?可探听到什么?”
永乐和欢喜都摇头,“没有,那位丞相夫人的喜好跟王妃一点都不一样。”
“那……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嗯……”永乐皱紧一对秀眉,半响道,“若说有,也只有一个。”
“是什么?你快说。”
“我跟欢喜见到了她的孩子,本来没什么,可是我偶然间看到那孩子肚兜上绣花的针法,倒是跟当年王妃教我绣的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幺医师,你也知道,绣花的针法有千百种,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我也不敢肯定。而且,当时王妃的手伤得有多严重,你再清楚不过了,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有可能恢复得这么好吗?”
幺貅摇摇头,也有些受打击,“应该不会,虽然当初我给她用了琉璃亶,但是她那种程度的伤,没有三年五载的苦练,是绝对恢复不到原来的灵活的,除非她有什么奇遇,遇到了比我医术更好的大夫……或者,她真的就不是苏沁?”
“哪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欢喜嘟着嘴道,“依我看,不是最好!如果她真的是王妃,让皇上知道她跟慕琏生了一个孩子,皇上不被气死也要伤心死了。”
“你胡说什么呢?”永乐推了她一把,转头又问叶苍衍,“你们那边呢,有什么异常吗?”
后者摇摇头。于是几个人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渐渐熄灭了下去。
是夜,哄着襁褓中的烬殇睡熟,苏沁便披了件外衣,轻轻地在房间里踱步。今天,当丫鬟告诉她,有翀越国的人求见时,她就大致猜到了这是幺貅他们故意来打探的一个计策,等到在花厅看到永乐和欢喜,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然而,现在这样的形势下,她又如何能告诉她们自己就是苏沁呢?当初,翀越皇宫的那场大火,她在所有人的心里早就已经化为灰烬了,如今她又出现在与盛琅相隔了万水千山的晏淄,事情如此诡异莫名,谁又能理解呢?前几天的国宴,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幺貅他们几个人看到自己时的震惊和不解,所以,她尽可能的不与他们有眼神的接触,害怕当着慕琏的面露出破绽,而今天,慕琏又公然的让永乐和欢喜到□□来找她,想必一方面还是为了试探自己,另外一方面,也是自信有苏皎、苏肆这两个人质在手,自己不会轻易与永乐她们相认吧。这么一来,他既可以从侧面证明,他慕琏心里没有鬼,而他的夫人也不是苏沁,所以才不怕她与任何翀越人接触,另外也让幺貅他们所抱有的希望破灭,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费心思试探。这招将计就计,一石二鸟,玩得果然漂亮。
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妁羽肯定都已经十分详尽的通报给了慕琏。想到自己每一天的一举一动,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苏沁越想越觉得胸中憋闷,索性推开窗子想要透透气。十月的晏淄,算不上气候最好的时候,但确是苏沁最喜欢的季节。枢国的气候,大多数时候温暖潮湿,唯独十月份最为干燥,空气中虽然裹挟着些许凉意,吹在脸上却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反而觉得干干净净,轻轻柔柔的,很舒服,能让混沌的大脑倍觉清醒。
苏沁倚在窗边,抬头仰望天空那一轮皎月。十五刚过,月亮还剩下大半挂在天上,像一只长相不规则的柚子,却十分明亮,照得地上银白一片,窗外那一排芭蕉树的影子投射在粉末白墙上,呈现出深浅不同的层次。若不是今夜她心里烦闷,眼前这一切倒不失为一种独特的月夜景致呢。想到这里,苏沁就想起当年在翀越皇宫时,老祖宗跟她说的话,这世上,最遗世独立的,就是这些花花草草,不管世事如何更迭,永远遵循自己的规律,春来发芽,夏来开花,秋来结果,冬来沉寂,等待着下一个时节的到来。也罢,不想了,明日会发生什么明日才会知道,先睡吧。正打算伸手关窗,忽然黑影一闪,苏沁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刮过,等看清楚时,房间里竟然多出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宽肩窄腰,站着的时候像一根笔直的标枪,手臂略微弯曲,看起来是个武行出身。苏沁吓了一跳,“你是谁?”
那人并没有答话,而是背对着苏沁,眼神一直盯着床上熟睡中的烬殇看。苏沁担心是什么人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忙跑过去用身体护住烬殇,暗暗发誓,宁死也要保护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