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柴草的第七天是个阴天,无星无月,江面上漆黑一片。夜半时分,楚哲昶让负责焚烧柴草的士兵们在火堆里加了一些粉末。这些粉末无色无味,但燃烧后产生烟雾比烧柴草多得多。大量白烟从迎江的这一面袅袅上升,顺着风很快便铺满了整个江面,淹没整个业硕军营,两丈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哲昶穿上他那件火红色的铠甲,与此同时,所有的翀越将士也都换上醒目的红色衣服,连夜登船,强渡迎江。
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业硕军根本就不知道翀越军已经逼近岸边。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楚哲昶的百万大军距离岸边只有几丈宽了,任凭他们准备了再多的弓箭,如此近的距离,还不等他们的大弓拉开,翀越的军队便已经登岸了。听闻翀越军队已经横渡迎江,攻入自己营地的时候黄日虎铠甲还没来得及穿,就已经被冲进来的楚哲昶斩杀。主帅一死,军心一下就乱了,其余军士无心恋战,不到两个时辰,顾宁在迎江边布置的几十万人便溃不成军,统统缴械投降了。这就是历史上的“迎江大捷”。
这边楚哲昶的兵马渡过了迎江,与那边的十万先遣军呈掎角之势,两面夹击,金戈铁马迅速向国都柘阳碾压。可怜顾宁腹背受敌,皇帝梦做了不到三个月,就被送上了断头台。史上的这一场“庆安之乱”在一片对楚哲昶用兵出神入化的赞誉中草草结束了。
消息传到晏淄,枢孝帝自然欢喜,想不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楚哲昶就打下了整个业硕,而自己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其三分之一的国土,岂不美哉?!
慕府。
“慕兄可听说了?楚哲昶已经收复了业硕,顾轩凌这个被驱逐的太子很快便要登基为帝,成为业硕新的主子了。”吴鸾一手擎着扇子,另一只手轻轻敲击鸟笼,噘起嘴巴吹着口哨逗弄着廊下笼子里一只毛色鲜亮的金丝雀。
慕琏垂首站在吴鸾身后侧,“回小侯爷,慕某听说了。”
“哦?”吴鸾转头,狭长的眉目扫了慕琏一眼,“那你说下一步,我主会怎样?”
“放翀越的质子回去。”
“是啊!”吴鸾夸张的叹了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打开了鸟笼的门。笼子里的金丝雀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用尖尖的喙试探着啄了几下,扑棱几下翅膀,竟然嗖的一下飞出了笼子,“养了这么久的雀儿,就这么让他飞了,会不会有点可惜呢?”
“……”还不等慕琏反应,空气中突然传来破风之声,一只羽箭追着那个小小的金黄色影子呼啸而去,啪的一声,刚刚飞出笼子的雀儿便直直地掉了下来,空气中,除了徐徐飘落的几根绒毛外,就只剩下空荡荡的笼子摇来摆去。
吴鸾的侍者捧着身上插着箭矢的金丝雀来到两人中间,吴鸾用扇子挡住鼻子,挥了挥手,“这雀的毛色不好,改日本候捡好的再送你一只。”
慕琏拱手道,“不必了,小侯爷不喜欢它,把它处置了,是它的造化。”
吴鸾狭长的眉眼盯着慕琏看了一会儿,突然拿扇子悄悄他的肩膀,“哈哈,慕兄啊慕兄,本候就是喜欢你这识时务的性子,来,坐!”
两个人回到室内坐下。
吴鸾指着廊下空空的鸟笼,对慕琏道,“慕兄啊,那翀越的质子就像这笼中的雀儿,一旦笼门打开,转眼,就飞了。我们的那个君上啊,目光短浅,掐着这么重要的棋子都不懂得好好利用,若是我,不要下业硕半壁江山怎么够本!”
“那……小侯爷的意思是……”慕琏用手掌在颈前做了个“杀”的动作,“死!”
“不!”吴鸾用扇子轻轻按下慕琏的手,“先放,再杀!”
“哦?”
“慕兄啊,你说,若是质子一出晏淄就死了,乾武帝和翀越人会怎么想?”
慕琏眼睛转了转,“会认为我国君上,背信弃义,先骗了国土,又杀质子?”
“聪明。到时候,就算乾武帝能忍住不发兵,百姓群情激奋,也由不得他不还以颜色……”
慕琏马上接口道“只要翀越那边有所行动,朝中必定大乱……”
“只要朝中大乱,我便有理由借势而起,枢孝帝当这个皇帝也有些年头了,该退位让贤了……”吴鸾轻轻拍了拍慕琏的手背,“如此,你我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