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让我见到完好无缺的靖平王爷,我就拒绝和亲。与此同时,另一层意思则是,我人已经来了,履行了契约,你们却扣着人不放,是你们言而无信,无法立于天下。话说得不亢不卑,气势上也丝毫不让步。她猜不出翀越人不让他见靖平王爷到底出于什么意图,但这般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
“公主一片赤子之心,另朕动容。”楚印御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苏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朕若不让你见,那天下人可能都要说我翀越国朝中都是一群不忠不孝、背信弃义之徒,那就请公主暂住驿馆,照顾靖平王爷几天,以全孝悌之意。大婚当天花轿将会抬到驿馆迎亲。待和亲之礼一过,朕自会履行契约,派人将靖平王爷送至广兴。”
苏沁浅笑嫣然,风姿绰约,缓缓施了一礼,“多谢陛下体谅!”
礼节性的召见结束之后,苏沁如愿地入住驿馆,当晚就见到了靖平王爷本人。翀越国人没有说谎,安泰兴确实有恙在身,但这病绝非寒气侵体,忧思成疾那么简单,显然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王爷并没有被“以礼相待”,而是吃了不少的皮肉之苦,难怪楚印御一直不让他们见面。
“父女”相认,说了些家国天下、忠孝信义之类,苏沁就在严格的监视下,尽心照顾了靖平王爷几天,直到第四天晚上,他人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第六节
第五天,大婚当日。
苏沁这几天因为尽心竭力照顾靖平王爷,过了子时才躺上床,结果寅时未到,人还没睡熟就被挖了起来,沐浴、熏香、更衣、打扮,足足搞了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穿戴行头系数弄上身。没等她好好地喘口气,门外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整个驿馆顿时弥满硝石和硫磺的味道。
等鞭炮声稍歇,宫里派来的礼官就在外面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花轿!”
这边礼官长长的尾音还没落地,那边吹吹打打的丝竹之声就响了起来。跟苏沁呆在一起的丫鬟听到声音,忙拿过一边的喜帕盖在苏沁繁复的头饰上,扶起她走了出去。
蒙着喜帕,苏沁根本看不见路。好在身边一直有人提点着,什么时候抬腿,什么时候转圈,她才没有出差错。熠王府的花轿先是被抬进了皇宫里,一系列的繁琐的宫廷礼仪之后又被抬到熠王府再行礼。起初苏沁还会用心地记一下,再后来自己都转晕了,只能干脆听人摆布,让跪就跪,让拜就拜,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道门,转了多少个身。一天下来,水米未进,被折腾得精疲力竭才终于在暴毙前坐到了熠王府新房的床上。
楚哲昶今天十分开心,兴致极高,不管是谁敬的酒都喝,所有人都说熠王娶到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艳福不浅,他就笑得更深,喝得更肆无忌惮。到酒席散时,已经是酩酊大醉,步履蹒跚,被下人驾着才摇摇晃晃地来到新房的门口。
已是入夜时分,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苏沁已然是在喜帕的遮掩下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然后门“砰”地一声被从外面撞开,苏沁耸然一惊,人顿时就清醒了。风从敞开着的门口卷进来,吹起喜帕的边沿的瞬间,她看到一个同样身穿红色喜服,身材魁梧的影子立在屋子当中。
有下人走过去掩上了门,王府里的小丫鬟用铺着大红色丝绸的托盘端过来一根金色的秤杆,“请王爷挑起喜帕。”
一室安静,楚哲昶直挺挺地站着,盯着火红色绣着喜字和龙凤呈祥纹样的喜帕,一动不动。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请王爷挑起喜帕!”
苏沁在喜帕下听着,十二分的紧张,烛火跳动间,她只看见楚哲昶的脚像钉在地上一样,丝毫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被人大力推倒,头上的喜帕飘然曳地。苏沁猝不及防,直接就被那人死死地压倒在床上。她身体陡然一僵,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去推,可压住自己的那具身体却岿然不动。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楚哲昶粗重地喘着气,浓重的酒气与苏沁略显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温热湿润,让人不自觉地双颊微红,醺然欲醉。
苏沁难过得闭上眼,把头偏向一边,“奉旨……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