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苏沁,有看了看在一边等着自己的楚怀廉,迟疑了半晌,才缓缓上前,伸出手,“走吧!”
楚怀廉盯着烬殇伸过来的手,绷着脸,没有回应,却也反对,自己先大步朝苏沁指的那个方向跑过去了。烬殇抬头看看苏沁,苏沁朝他笑笑,点点头,烬殇叹了口气,也追着楚怀廉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六节
“娘娘有话但讲无妨。”蔡宛蝶见苏沁支走了两个孩子,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话跟自己说。于是率先开口,“嫔妾愿听娘娘教诲!”
“教诲谈不上。”苏沁握住蔡宛蝶把她拉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蔡宛蝶身体明显一抖,但还是顺从地跟着苏沁坐到了一起。
“我听皇上谈起过你的事情。”苏沁淡淡道,“皇上说你最是柔顺娴静的。”
“皇上谬赞了,嫔妾出身寒微,蒙皇上不弃,不嫌我粗笨,才有了今日的造化,嫔妾别无所求,只愿下半辈子都能守着廉儿,看见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蔡宛蝶望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眼里流露出母性的光辉。
楚怀廉是已故瑾妃图云的所生,比烬殇大两岁,是当之无愧的皇长子。当初,楚哲昶查出致使翀越后宫死伤数十人的罪魁是图云时,便开始着手肃清图云在后宫的势力及她父亲图航在前朝的势力,直至把这股势力连根铲除。尤记得,图云垂死之际,血红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牙齿都咬出血来,她气,她恨,她怨,可是,再多的愤恨,再多的怨毒,也终是没办法撼动那人的心,哪怕一丝一毫。
“楚哲昶,你不能杀我,我是皇长子的生母,你想让自己的儿子恨你一辈子吗?!”
“哼!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母亲,是廉儿的耻辱,我会找一个比你更适合做她母亲的人!”
想起这从前的种种,蔡宛蝶禁不住唏嘘。图云死后,楚哲昶便把楚怀廉交给她抚养。彼时,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她,说皇上抛了个烫手山芋给她。这几年,她克勤克俭,兢兢业业,安分守己地照顾着楚怀廉,将他视如己出。不管谁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她只认定,这是楚哲昶交给她的事情,她必须做好。
“娴妃?娴妃妹妹?!”见蔡宛蝶犹自陷入沉思,苏沁轻轻叫了她两声。
“啊!”娴妃猛然惊醒,回过头,忙告罪,“嫔妾想起一些事情,不觉就痴了,请娘娘责罚。”
“好啦!不是让你不要动不动就告罪吗?”苏沁轻拍蔡宛蝶的手,“我知道这些年你独自照顾皇长子,受了很多委屈,皇上和我都很感激你。”
蔡宛蝶抬眼看着苏沁,想在她脸上寻找到哪怕一丝虚假的痕迹。可是,没有,苏沁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闪光。蔡宛蝶像是突然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般,叹了口气,“以前不知道娘娘为人,只当是个不好相与的厉害角色,故而未敢亲近。今日一见,娘娘竟这般温柔和善,也难怪皇上一直对娘娘念念不忘。娘娘……”蔡宛蝶说着,突然跪了下来,“娘娘容禀,皇长子虽是瑾妃所生,却天性善良,其母虽然罪孽深重,但祸不及孩儿。他刚刚对娘娘不敬,定时受了什么别有居心之人的挑唆。不管怎样,他毕竟也是皇室的一条血脉,还望娘娘看在皇上子嗣不多的份上,不要难为这孩子。”
苏沁一时怔住,原来蔡宛蝶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记恨图云而对楚怀廉不利。虽然这有些太小人之心了,但她也能理解,毕竟皇长子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如同自己的亲生子一般,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起来吧!”苏沁伸手把娴妃从地上扶起来,知道现在解释也无用,她心里对自己是充满戒备的,就像是保护着幼雏的雌鸟,即使身微力薄,也要拼死一试。这样的母爱,只会让人动容。罢了,以后慢慢来吧,只要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确对楚怀廉没有伤害之心,相信总会好起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对皇长子怎么样的。瑾妃是瑾妃,她做的事,桩桩件件都随着她入了土,没有必要再提。我也身为人母,能体会你为皇长子殚精竭虑的辛苦。你且放心带皇长子回去。不过,他说的那些不入耳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此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你回去后要细心留意,别让这些人带坏了皇长子。”
“是!嫔妾知道了!”蔡宛蝶诺诺应着,心下也开始琢磨,到底是谁跟楚怀廉说的那些话。自己生性懦弱,又总因为不是皇长子的生身母亲而不敢太过严厉得管教他。之前倒还好,宫里只有他一个皇子,天生贵胄的优越感让他在宫中过得也算开心。然而,自从楚哲昶御驾亲征,带回来了烬殇和昏迷不醒的苏沁,楚怀廉的性子便不像从前那般了。他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跟他平起平坐的所谓二弟,捎带着也不喜欢所有对烬殇好的人。他讨厌他总能学得比自己快,背得比自己多,写得比自己好,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很你理了,却总是差了烬殇那么一点点。现在,烬殇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犹如活死人一样的娘又醒了,而他楚怀廉的生身母亲偏偏又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本来算是两个都没有亲娘的人,也算旗鼓相当,可现在烬殇突然就有了亲娘,这让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优越感也碎成了粉末。这个孩子以后,到底要怎么样呢?蔡宛蝶开始深深地为楚怀廉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