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会医病!”
“本王知道,斡鸩族人对首领绝对服从,首领就是天,任何人不得反抗首领的意志,否则会遭天谴……”
幺貅觑起眼睛看着楚哲昶,琥珀色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厉色,语调冰冷,“所以,你想挟持我,借以控制我的族人?”
被幺貅死盯住的楚哲昶丝毫不在意,反而走到幺貅面前,俯身与他眼神相对,“你只说对了一半。”
“……幺貅不解。”
楚哲昶把玩着手里那支犀牛杯,悠然地转过身,对着跳跃的烛火观察犀角杯那黑中泛红的色泽,“本王看你是个人才,若入朝为官,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身为族长,力所不及的时候寻求强者庇护固然没有错,然寄人篱下怎比自在为王?若终究还是要受制于人,何不自己强大起来。”
幺貅盯着楚哲昶毫不设防的后背,耳朵里听着他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怎么样的自信,能让他毫不在意地把后背朝向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异族人,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是刺客?“你就不怕自己收留的是匹受伤的恶狼,强壮之后会反扑过来咬你一口?”
“犬与狼,一个温顺,一个凶狠,一个服从,一个桀骜,可你什么时候见过狼脖子上套着项圈,又见过哪只狼是被犬咬死的?因为有了人的庇护,犬便不再像狼一样充满斗志,为了生存下去,它们也只能继续依附在人的身边,任人驱使。斡鸩族人擅长渔猎和伏击,男子但凡年满十三岁,就必须亲自入山猎杀一头猛兽才能算成人,若不慎葬身兽口,也是因自身学艺不精,勇猛不嘉,所以斡鸩族人个个勇武非常,即便是女人,其勇武程度也与一般男人无二。本王接纳你们,就等于接纳了一支强悍的军队,短期看本王的确有利可图。可是,人之勇气与智谋,大多源自危机之中,斡鸩族人逐水而居,与天斗,与地斗,与山斗,与水斗,与风雨雷电、与飞禽走兽斗,每天都处于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危难当中,自然精于训练,严于律己。然安生惰,逸生奢。若一朝安定下来,人就难免惫懒,贪图一时的安定与享乐,原本的胆识和武力也会逐渐消磨殆尽,那这看似有利可图的买卖就难免变成拖累,你说,若果真到了那时,你这一族人及其后辈子孙,本王是继续留着他们做无用的米虫呢?还是直接杀了痛快? ”
楚哲昶的话听得幺貅耸然一惊,身体猛然一震,险些跪不稳。面前这人,心思竟然如此深远。身为族长,看见自己的族人日渐凋零,他和怒鉿想的是如何才能寻一块能够安定下来,繁衍生息的净土,得以把斡鸩种族延续性下去,确实没有想到百年之后,习惯了安定生活的斡鸩族人会怎么样。不懂渔猎、不懂设伏,不知道如何在深山中生存,拉不得弓,射不出箭,那还算得上是斡鸩族人吗?那自己,到底算是斡鸩族的功臣还是罪人?想到这,心中不禁冰凉一片,倒抽了一口凉气。
感知到身后人气息的变化,楚哲昶转过身,看着幺貅,眼中光芒渐盛,“你该知道,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的道理。所以,本王要予你们的庇护,不是替你们寻一方乐土,改变你们的生存之法,是要让你们更加强悍。斡鸩本为猎族,就该生活在山林当中,但并非是如现在这般日日以命相搏,朝不保夕。你们要学会用脑子,若是人人都能学会智谋、兵法,知道怎么自保,怎么去征服野兽、驾驭山林,那有才能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出则可入仕为官,名扬四海,入则生生不息,安居乐业,且能居安思危,不违祖制,那时才是真正的强大,才会不惧怕任何洪水猛兽、外邦入侵,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是真正的丛林之王!”
“可你能得到什么?”幺貅绝不相信以楚哲昶这种聪明的脑子,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买卖。
楚哲昶探身把幺貅扶了起来,面上又换了一副不羁的神情,“呵呵。你应该知道,即便是狼,也是可以驯化的!本王宁愿养的是一只随时能咬死对手的狼,也不需要一群只知道摇尾乞怜的犬。狼群的实力越是强大鏖战能力就越强。即便有一天被自己养的狼咬死了,那也顶多算是本王的无能,无力驾驭而已。”
幺貅兀地睁大眼睛,这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王者气度竟然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就带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