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医师,快,公主病得很厉害!”暖兮和岫缕闯进专门用来安置伤病灾民的大营帐,一左一右,拉起幺貅就走。
“放手!”幺貅纹丝不动,面有却已经带了愠色,“我说过了,你家公主根本没病!”
“哎呀,这次是真的病了!”暖兮拿出小孩子拔河的劲头儿,跟岫缕一起拼命把幺貅把帐篷外拖,“求你了,快去看看吧,公主已经不省人事了!”
面对两个还不满十五岁娇滴滴的小女孩,幺貅实在无奈,推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被动挪步。
刚进到楚游南的营帐里,就看见楚哲昶和苏沁已经在那里了。楚游南面色酡红,嘴唇干涩,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昏睡着,永乐和雅馨正在帮她更换头上的湿毛巾。
幺貅匆匆给楚哲昶和苏沁行了礼,皱着眉走到床边给楚游南把脉,须臾道,“公主这是感染了风寒,正在发烧。”
楚哲昶一听,脸色即刻就阴沉了下去,厉声喝问伺候楚游南的奴才,“好好的,怎么就感染了风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几个奴才吓得全都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叠声地求熠王饶命,胆子最小的岫缕已经禁不住浑身发抖,两眼翻白,似是马上就要昏死过去。
苏沁看了看还算镇静的暖兮,问道,“昨天我来的时候,公主还好好地跟我说话,怎么一夜之间就病得如此严重?”
暖兮把头低得都快缩进肚子里了,声音颤巍巍地回道,“昨天晚上,公主穿着单衣跑出去,站在寒风口里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早晨回来的时候就说头晕,躺下之后……就这样了,奴才们不敢怠慢,这才赶忙去禀报王爷、王妃的。”
“没事为什么大半夜跑去吹冷风?!”
“……”暖兮咬着嘴唇,抬头看了楚哲昶一眼,又看看一旁的幺貅,低下头。
“说!”
小丫头被楚哲昶吓得一缩肩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公,公主说,这样才,才会真的生病……那幺医师就不会说公主装病不来瞧了。”
看看床上烧得糊里糊涂的妹妹,再看看床边脸色阴晴不定的幺貅,楚哲昶略一思量,已经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几分,转头对幺貅说道,“幺医师,小妹病重,还烦劳你尽心医治。她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老人家恐怕要伤心。”
“幺貅自当尽力,请王爷放心。”
“嗯。走吧。”楚哲昶交代完,拉着苏沁就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几步,苏沁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转身又回到楚游南的营帐里。
幺貅正在外间写药方,见苏沁去而复返,不免有些疑惑,“王妃还有何吩咐?”
苏沁向里间张望了一眼,淡淡地对幺貅道,“幺医师,公主本性不坏,只是不太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她装病也好,故意生病也罢,只是不想你对她另眼相看。高处不胜寒,有时候,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幺貅看着苏沁,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良久,才吐出一句,“你真不像是王族中人!”
苏沁一愣,没想到这人闷了半天,竟然蹦出这么句话来,禁不住粲然一笑,“我本就不是王族中人!”说完转身走了,留幺貅一个人怔怔地望着还在悠荡的门帘布发呆……
☆、第十一节
十月底开始,气温急转而下,短短几天又冰冻了几分。进入十一月份后,熠王楚哲昶命令中及下游的工程全面暂停,集中所有的人力和物力帮百姓建造房屋,务必要在落雪之前让所有百姓都住上能够遮风挡雪,有炉有炭的房子。好在,自阗河整治工程伊始,就一直是修河堤与造房屋同时进行,所剩的工序也不多,官民一心,不到二十天时间所有因阗河水患而丧失了家园的翀越百姓都住上了焕然一新的房子。加上这几个月来寻回的旧物以及参加整治工程也积攒了一些钱粮,虽然可能艰苦一些,但熬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总好过露宿荒野、沿街乞讨时被冻死、饿死。远近百姓无不盛赞熠王英明卓绝,爱民如子。
苏沁还穿着那件大红织锦燕尾碎花的夹棉披风,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尽管火炉就在身边,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诚如司徒瑾渝所说,入冬之后天寒地冻,原本踩上去还算松软的河床现在竟然硬得跟岩石一般,什么都做不了了。这是苏沁在翀越国过得第一个冬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没来得及飞回南方的候鸟,在冷冽的北风中异常脆弱,全身的骨血都仿佛凝固了一样。若这还不算最冷的时候,那她的结局要么是离火太近,被烤干了,要么就是被冻成了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