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樵不喜欢她,那就让他恨吧!起码表示他在乎。可是,倘使他无动于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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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阳那一天,杜飞烟应她娘的要求,返家同她爹小叙。父女毕竟是父女,尽管南柯大梦功败垂成,杜万里也只能忍火吞怒,在老婆的淫威兼恫吓下,欢天喜地的女儿迎进门。过往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不算,还当场损失五百两银元,给她做“零花”。
女婿呢?
姓段的那该死的,敢诱娶他女儿,难道不敢来见他这位泰山大人?
义务护送赈银?讲什么东东!吃饱撑着也不需要蹚这种生鸡蛋的没有,鸡屎倒阿了一大堆的浑水!真是愚蠢加三级的人,还让他把女儿勾引去,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杜万里少不得心血来潮又大肆数落一番,令杜飞烟差点当面掀他桌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横竖荷包满载,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途经单琳琳挂牌的醉花楼,她不知不觉放慢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段樵的讯息?
或许在门前徘徊得太久,引人特别侧目,大门赫然开启,走出一名老妇人。
“姑娘找谁呀?”老嬷嬷声音沙哑,嗓门好大,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直盯着她瞧。
“呃,我是单姑娘的朋友。”杜飞烟心虚地低垂着螓首,尴尬地说着。
“听说她已经回来了,可是等了半天还没到。大概在忙着她爹的丧事,才会这么久……”
“她爹过世了?”他们不住一起吗?河北离这儿可有好长一段路途。
“是啊!她爹上回写信来只说病得很重,哪知道没隔多久就回老家啦!可怜我姑娘当了五年的烟花女,赚了大把钱子,终究救不回她老爹的命。幸亏有段公子襄助,否则看她怎么熬过去。”
杜飞烟倏地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她误会段樵了,原来他们不是……原来他们是……
不记得是怎么告别老嬷嬷的,她一脚高一脚底,忐忑来到昔日她和段樵初相遇的街口,怔忡地跌坐在石块上,思潮如涛。
她紧咬着的唇,微微沁出鲜血,和脸面融成一种绝望的颜色。她从没像此刻这样恼怒过自己,为什么她要那么任性,那么冲动?
如果那天她肯听他解檡;如果她没因单琳琳的出现就被妒火烧昏了头,也许她和段樵还能有未来。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夜深了,寒风刺骨,风声飒飒,四野空寂近乎恐怖。
杜飞烟彷佛没有知觉,跌跌撞撞回到段宅,已过了子时。
“你刚回来?”这声音彷佛来自幽冥地府,杜飞烟整个心神猝然地被段樵一双烈火怒焚的黑眸吸了进去,如坠深渊。
“我……是的。”预期该有的惊喜,尽数化成愧疚和诧异。
“这么晚?你同他在一起?”一入城,所有的风风雨雨全部自动传入他耳中,回到家中,看到陆少华为了讨她欢心送来的大大小小礼盒,他再也忍抑不住,怒气在他体内已持续燃烧了近一个半时辰。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千万招供不得,她告诉自己死不承认方熊保身。每次她爹到外头偷腥,都是用这招蒙混过关的。
“撒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的拳头握得颤抖,满脸通红,鼻翼因激动而张得老大。他咬牙切齿,骂了句他平生从未讲过的话。
“原来你如此淫荡!”
杜飞烟凛然一怒,抬头之际,竟挨了他一记耳光。她痛得眼前金星乱冒,泪珠儿流窜而下。
“我瞧不起你!”
杜飞烟抚着脸上五个指印,嘴角溢出鲜血,红唇猛然抖着。
问题是她打不过他,开骂又浪费唇舌,这巴掌就算扯平了,以后他们谁也不久谁。
她把嘴角的血渍抹净,平静地走到案前,取出文房四宝。
“以后咱们各行各的路,我不怪你,你也别来怨我。”杜飞烟凄怆地说道,却只觉心疼如绞。
段樵盛怒地,挥掌将笔、墨、宣纸扫落一地。“你们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你和他有没有?有没有……”
他竟敢污辱她?!事关清白,他怎么可以?
杜飞烟气得理智尽失,两眼烧红。“有又如何?”
“啪!”突然挥来的这巴掌力道更强,使杜飞烟整个人跌扑到床榻上,嘴角的血越发殷红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