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段樵脸容敛沉,戾气陡升。“休要无理取闹。”
“不要对我吼!做错事的是你不是我,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她一下怒火高张,神智昏乱,一时没注意小径上横陈的枝干,电光石火地一跤摔得满脸泥巴,好不狼狈。
“伤着了?”段樵十分自责,竟没扶住她。她走路经常跌跌撞撞,这已不是头一遭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杜飞烟愤怒难遏,七窍冒出浓烟,把一株树干折去大半,连不巧长在附近的野花野草也不放过,统统以残忍的暴力蹂躏。
“你的膝盖流血了。”段樵撕下袍角,打算帮她包扎伤口,她却愤而扯掉,并逞强地站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伤得不轻,连走路都有困难。
段樵冷眼旁观,一切尽收眼底。“不如我背你吧!”
好女不吃眼前亏,太铁齿会短命。杜飞烟随便考虑了一下,便马上抬头挺胸,非常没有骨气地趴到他背上去。
段樵轻功了得,背脊宽厚,行知御风,动如蛟龙,偎在上边,如卧着舒适的床,令杜飞烟呵欠连连,还不忘挪出空档来胡思乱想。
“你以前……背过别人?”她的占有欲很强,就连过去的事也要计较。
“没有,你是我背过的第一个女人。”
她一阵窃喜,高兴得无法形容。脸颊轻轻俯向他的肩胛,在他耳背后,迎上朱唇──段樵微愕,一个冷颤令他通体如电流奔窜。“你不生我的气了?”
“什么?”她假仙的功夫已炉火纯青,“我只是震了一下,不小心碰到的,你别误会。”
“噢。”幸福的感觉只冒出新芽,就被她连根拔除。段樵沮丧地益发沉默。
小湖泊离段家宅院并不是太远,他脚程快,不一会儿已回到寝房。
周嬷嬷本来欢天喜地的想过来邀功,怎料杜飞烟犯血光之灾,天天跌得大洞小洞的,害她不得不脚底抹油,先行走避,以免扫到台风尾。
“站住!”杜飞烟眼尖,及时把她从梁柱后逮了回来。“快取药箱来,不然我瘸了就找你算帐。”这个长舌兼大嘴婆,段樵铁定是经她“指点迷津”,才会到湖边“骚扰”她。
“是,我立刻去拿。”
段樵将她安放在太师椅上,二话不说,便撩起她的裙裤,“哟!你的小腿好粗。”
“你说什么?”杜飞烟老羞成怒,相准他的脸就踢过去──段樵乃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这一脚焉能伤他分毫?
他一掌握住她的脚踝,拔河似的与她对峙。
“放开我!”大色魔,他在看什么地方?杜飞烟被他惊艳的眸光望得红霞满面,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乱动,牵动伤口有你疼的。”放下她的小脚,一手仍搁在她的膝盖上,教她心神不宁。
幸好周嬷嬷提了药箱来,才稍稍松弛她紧张兮兮的情绪。
“我在外边等着,需要就叫一声。”周嬷嬷世故老到,善解人意,很清楚这节骨眼她是多余的。
“还好,没伤及骨头,休养几天应可痊愈。”段樵熟练而俐落地为她上药、包扎,一只手仍搭在她膝上。
杜飞烟想去拨开他,他索性连她的手一并握住。
时间悄悄流逝,一段空白流泻在彼此情潮兀冒的水畔,久久无法平息。
“让我起来。”杜飞烟受不了这种僵凝的气氛,挣扎着摆脱他的箝制,一跛一跛踱向门口。
“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去找陆大哥,谈点事情。”她嘴畔含着笑意,闪过一抹戏谑。
“什么事情?”他的口气很冲,像要发怒。
“不想告诉你的事情。”她负气地道:“以后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不会麻烦你,找你帮忙的。”
“你在恨我?”他以为他们已是两心相悦了,是因为他打了她?
“是,我是恨你,恨之入骨。”她不怪他动粗,因为那纯粹是场误会,而且她也有错。但她和世间所有平凡的女子一样,在某方面是绝对的自私,她无法容忍他对别的女人好。
段樵不了解,爱与恨都是等量的,恨得越深,爱得自然也越凶越狂。
他颓丧地目送她离去。如果她不肯爱他,他有什么理由强锁住她,要求她朝朝暮暮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