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追上去死得更快信不信?”
太子心里倒是有几分数,刚刚一眼瞄见陆栖鸾逃跑时身法不凡,那贾乃寿眼睛受伤,她性格又那么刁,有心的话往人多的地方一扎,多半是能跑得了的。
……就怕这姑娘突然伟大起来,为免百姓受伤往偏僻的地方跑,那就说不好了。
陈望此时又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正要挣开他追过去时,忽见桥上走下来一个少年,腰后横着一口比之寻常刀具稍长的雁翎刀,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
走下来之后先是扫了一圈满地狼藉之状,看了看地上的贾乃福,随后向太子稽首。
“殿下可安好?”
太子见了他,眼角微抽:“……本宫没事,你来做什么?”
少年走到昏迷不醒的贾乃福面前,试了试他的鼻息,道:“臣为保护殿下而来,适才伤殿下者,可是这朔州参军贾乃福?”
“是又……喂!”
言未尽,刀便出,等太子欲阻止时,已是血泓泼地,人头滚落。
……又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杀了?
手指一紧,太子拧眉道:“你无诏怎可擅杀朝廷命官?”
甩去刀尖上的血珠,少年似是对刚刚杀了一个人无感一般,微微垂首道:“臣,有诏。”
……
陆栖鸾花了三个呼息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她为什么要在元宵节这么个吃吃喝喝风花雪月的日子里街头狂奔。
首先这一定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来桥上和内定未婚夫约个会培养一下感情的,至于为啥造成现在这么个局面,她最多是在太子揍贾乃福的时候,贯彻一个朝廷官员的基本责任感,冲上去为帝国未来的储君顶锅而已。
……其次,宋明桐,这个女娃不仅个子比她矮一个头,还被自己家的侍女忽悠得团团转,害人的手法和想象力基本徘徊在三流宅斗话本之下,没有什么威胁。
最后,我朝那令人忧国忧民的储君,硬要说的话只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热血青年,嘴上傲娇然实际上为了妹妹哪儿都敢闯,谁都敢打,不考虑后果,大概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一道自由自在的风,跟他计较同样没什么意义。
所以结论是……贾乃福这个人被打是命中注定的,不亏。
嗯,明天若是上了刑部大堂,就照这个逻辑忽悠老爹吧。
想好借口的当口,后面贾乃寿已经追了上来,陆栖鸾扭头一看只见那人满脸血,恍如一头发怒的凶虎一般,登时脊梁骨就抖了三抖。
陆栖鸾本能更快点,无奈今日打扮得有些累赘,一时半会儿迈不开大步,且越跑越觉得古怪。
这周围是一处叫康平坊的热闹所在,正是元宵节的时候,此时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总不至于刚刚她那一嗓子枭卫把五百步开外都搞得千山鸟飞绝了吧。
眼瞧着前面远处的路口隐约有些佩刀赶来的人影,陆栖鸾猛地刹住,猜想贾乃寿从外地来,不识京城四卫编制,道:“贾将军,我乃枭卫女官,刚刚与你相斗者是东宫太子。前面府卫已赶来,同朝为官,有什么话公堂上一辩分明可好?”
贾乃寿怒火中烧,哪里听得她解释,一掌劈得她面前的细柳拦腰折断,喝道:“胡说八道!本官管你是谁,敢欺我兄弟,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嚯,好凶。
这一片空荡荡的商铺林立,陆栖鸾便没有再往前面开阔处跑,而是灵活地腾挪着身形往拉货的木车后躲,一边躲一边言语骚扰: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你背后,我府中同僚已经来了。天子脚下擅杀朝廷命官,按律当市口腰斩,你当得起?”
贾乃寿被打坏了一只眼,一下子跟不上陆栖鸾的动作,吼道——
“本官不世功勋在身,便是皇帝要让我三分,本官要公主下嫁,公主就要下嫁!你一区区女官,除非进宫做娘娘,这辈子都休想让本官俯首!还敢拿刑律来压人,可笑!”
说着,便一拳锤烂了一架货车,只听车里一片碎瓷声,本以为是薄酒,没想到却是一车用于卖灯笼的火油,浇了他半身。
“贾将军。”
贾乃寿更恼,一回头,便见陆栖鸾提着一盏灯站在那头,火光透着红色的笼纸,与她一身棠红相映得隐约有些妖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