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十天前的一场地震改变了一家人的际遇。
那一天,刚通过府试的大哥开心地带弟弟妹妹到镇上玩,玩了一天都有些玩疯了,因此回村子就晚了。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出外干活的人都回家了,灶房里传来的饭菜香引人食指大动。
忽然间,天摇地动,老人、小孩尖叫着往外跑,大喊地牛翻身了、地牛翻身了,快跑……
牛辉玉等人也感觉到地动的厉害,飞快的挥鞭赶着驴子回村,他们心里都很不安,十分惶然。
果然,一入村就看到东倒西歪的屋子,村子不过百来户,全倒的就有三十多户,半倒的五十多户,余下的人家多少也有墙面龟裂,屋内裂开了小缝,屋顶的瓦片、茅草更是落了一地。
可想而知,伤亡相当惨烈。
四个人担心自家爹娘,飞也似的进村,待看见身量修长的父亲扶着脚被砸伤的母亲,这才稍微安心。
至于倒塌了一大半的屋子倒不是他们关心的,这些年牛秀才也攒了点银子,屋子再盖不难。
难就难在孩子没地方睡觉,牛家只剩一间屋子和一间灶房能用,其他连同学堂、正堂都成了一堆瓦砾。牛家的情形还算好,住在村头损害不大,但村子里的其他人就惨了,想借住都找不到屋子,一些人直接在村头外面搭起草棚。
牛秀才舍不得让孩子受餐风饮露之苦,便向山里一位独居的老樵夫借了他还算稳健的屋子,让孩子们住在山上,他独自留下来照顾受伤的妻子,也顺便打听城里的情形。
毕竟是借住,不好意思用人家的米粮,牛秀才便让儿子用板车推半车粮食上山,够几个孩子吃上两、三个月了,等新屋盖好再接他们下山。
谁知牛辉玉兄妹几人刚一上山,天气就变了,竟下起倾盆大雨来,连下三天三夜都不停歇。
看到豪雨不歇,牛双玉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刚地震过的土质松软,本就容易崩落,再加上雨势的侵袭,瞬间而下的土石流能将一整个村落淹没,填为平地。
果不其然,这担忧成真了。
雨势一停,四个孩子匆忙下山,急不可待的返回村子。
但是,哪来的村子?
极目一看尽是荒凉一片的土石,人哪?屋子哪?为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们进不去村子,因为都填平了。
除了在村头外搭建草棚的几户村民外,连同村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殁了,包括牛秀才夫妻,以及牛家另外两房人。
红着眼眶的牛家兄妹只能任泪水流满腮,悲伤始终压抑在心头。
遭遇到这样的天灾,兄长、弟弟沉浸在失亲的悲痛中,唯有牛双玉当机立断地搜寻剩余的粮食,即使是一斗米、一件衣物、一床被褥,都是赖以生存的救急物品。
拥有两世记忆的牛双玉原本是土木工程系大四学生,差两个月就要毕业了,那时教授带了十来个学生到偏远乡区替老农盖房子,由于其中一名学生的疏忽导致一面刚砌好的砖墙倒塌,她便是倒楣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一个。
当她再睁开眼时,身体严重缩水了,二十一岁的她成了三岁的小女娃,瘦不见肉的躺在不算暖和的被窝里。
当时她懵了,好几天回不了神,正巧在病中,没人察觉她的异样,以为她病得太虚弱了,没力气开口。
后来她发现这小女娃有一对很不错的父母,便释怀了莫名穿越来此的疙瘩,顺其自然地当起同名同姓的牛双玉,重新当个小孩。
谁料想得到这样的好日子才过几年而已,天灾一来就彻底瓦解,满目疮痍的家园不复昔日的宁谧。
牛家靠近村头,因此还有一半的前院未被掩埋,几个兄弟姊妹在泥土中挖呀挖的,挖出下半身被埋在土里的驴子,那时它已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牛双玉虽然舍不得养了多年的驴子,但仍狠心的叫大哥、二哥把驴子杀了,再请同村幸免于难的阿勐把驴皮剥了,她分出一半的驴肉给还活着的村民,另一半则赶快用盐腌制,做成咸肉干能存放久一点。
家没了,地也没法耕种了,天晓得几时才有安稳日子好过,要重建遥遥无期,而且短期间大伙儿都要过一段苦日子,她不未雨绸缪多做些储备,日后恐怕要挨饿了。
经一番打探,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不只是他们所住的村落遭难,整个南鹅山山脉周遭的乡镇、村子全都受到波及,屋垮人毁,伤亡惨重,几乎没有一处不受损,绵延数百里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