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心微微一笑,在离开大厨房的时候,她对婆子们说道:“那一锅用鸡骨熬的鸡汤就给你们,烫点菜吃也好,别总吃腌菜,对身子不好。”
那两个婆子顿时像个木头人似的,楞在原地连动也不会动了。
能在薛将军府上做活,在松石镇当地来说已经是份极体面的好事了。而在夫人没嫁进薛府之前是由劳嬷嬷来管家的,而节俭成性的劳嬷嬷只有逢一、逢五的时候才会让府上的下人们吃上一顿带些肉末星子的饭食,现在夫人刚刚才过府,既不是逢一也不逢五,就让她们喝肉汤,婆子们顿时喜笑颜开。
白棠心去了花厅,小桃已经布好了菜,她走上前去,打算摆碗箸时,薛润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花厅。
白棠心连忙向他行礼,“将军,妾身……”
薛润大手一挥,“以后在府中不必再行此礼。”
白棠心眨了眨眼睛,她可不可以认为他这是在体恤她?但是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又好像是在嫌她礼数太多,过于繁文缛节了?白棠心咬住了嘴唇。
你这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配上些表情啊,白棠心腹谤道,这样费心猜来猜去的。白棠心只觉得自己之前十几年里加在一起动脑筋猜猜猜的次数,还不及她嫁过来一日动的心思那么多。
“为何不坐?”薛润已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见她仍杵在一旁不动,不由得挑眉问道。
白棠心连忙坐下了,她微微垂首,可一双眼睛却关注地看着薛润。只见他也垂下了眼,扫了扫桌上的盘碗杯盏,嘴角顿时微微一抿。
白棠心的呼吸顿时一滞,他笑了?没错,刚才他确确实实地微笑一下,所以说他对这顿饭其实光是看卖相就已经有些满意了吗?
想到这,白棠心不由得又打量了薛润一番。也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有些隐隐作痛。
薛润本也是世家翩翩佳公子,否则她娘也不会为她择定了薛润这个夫婿。但天有不测风云,薛润在年少之时就失去了双亲,清贵公子独自从军,还是从最低级的士兵做起,也不知他在军中受了多少磨难,最终才一点一点地成长为大将军的。
而边关军户多粗鄙不堪,薛润为了能融入这个环境,为了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若他又不想变得和那些人一样粗鄙不堪,说不定只能以性格冷漠、面无表情来做伪装。在他的骨子里却仍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贵公子,所以他肯定和她一样,更习惯于精致而又周到的富足生活。
白棠心微叹了一口气,薛润又不爱说话,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到底准不准。
“将军,这是清炖手抓羊排,您只管用手抓着吃,妾身有准备帕子和水给您擦手,不会弄脏的。”白棠心柔声说道。
薛润嗯了一声,先是拿过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才拿过了一块清炖羊排吃了起来。
既然猜不到薛润心里在想些什么,白棠心索性不想了,美食当前,她还是好好地吃顿饭吧。
清炖羊排的火候掌握得特别好,肋排间的羊肉全是肥瘦相间的,既透出了浓郁的骨香气,还有着黄酒醇厚的气息,而且味道咸淡适中,柔嫩异常,回味悠久。
手撕麻油鸡清淡鲜嫩,清蒸而熟的鸡肉最大程度地保持了鸡肉的鲜美,浓香的芝麻油和芝麻粒又将鸡肉的嫩提升到极致。而且那鸡也是八个月大的仔鸡,皮薄肉嫩又不像老母鸡似的在皮下长出厚厚的脂肪,所以鸡肉吃起来鲜嫩异常,入口无渣,非常美味。
至于海贝烩冬瓜这道菜,薛润只吃了一口就怔住了,昔日他母亲尚在世时也喜欢捣鼓着用些海味干货来烩菜,什么海贝烩冬瓜、烩萝卜、烩香菇什么的。直到现在他突然吃到了久违的家常菜,这才惊觉他已有多年不曾安安心心地吃过一顿饭了。
薛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妻子,只见她正用勺子舀了鸡汤,小口小口地送入口中,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就有些暖暖的。自父母离世以后,他便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到如今,他终于有了妻子。
新婚第一夜,薛润就听到了白棠心的抱怨,说饭菜不好吃。老实讲,饭菜对他来说仅仅只是饱腹之物而已,他都已经记不清好吃的饭菜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他当时没说什么,毕竟将来他的妻子应该会明白这里是贫瘠的松石镇,并不是富庶的京城。这里的人春夏秋季都是这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到了冬天,则人人都要节衣缩食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