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作者:奕浅(117)

2018-01-09 奕浅

  这样想着,昭仁不免将方才张珂与自己说过的话再细细想了一遍。虽然她久居深宫,却也是知道一些朝中的利害关系的,尽管景棠的太子之位目前还在,却已然是岌岌可危的了,一旦最后的结果众望所归,势必将在朝中引起不小的波澜,也会对各方势力造成影响。太后过去与皇后的关系还算和睦,与西雍生母丽贵妃却几乎没有交集,倘若这一次真的让西雍扳倒了景棠,与前朝挂钩的后宫势力也必然会有变化,而她似乎也确实需要为即将发横的改变做出应对之策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昭仁在对太后的服侍上便开始心不在焉。太后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让她退下休息。于是昭仁起身告辞,忽然想起方才张珂和玄旻还留在小厅中,她便立即去看,但在半道上她就与张珂相遇,听张珂说,玄旻传完话就走了,也没有为难他。昭仁这才安了心,带着张珂回了自己的住处。

  太后的身体因为大雪带来的寒气而一蹶不振,加上本就有的风湿旧疾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里作祟,便更是让高龄的老者十分痛苦,今上对此忧心忡忡,太医却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良方。

  今上对太后至孝可谓国朝典范,现今太后受病痛折磨显然是对本就因为景棠而心力交瘁的帝王来了一把火上浇油,诸人都见今上愁眉不展,忧思极深,却也没人敢多劝,毕竟这都是无用之功。

  瑟瑟见西雍在已经占据朝中舆论优势的情况下依旧不曾展颜,便好心询问所为何事。听西雍将太后一事叙述之后,她道:“王爷可听过割股疗亲的典故?”

  西雍惊觉道:“你是要本王效法古人?”

  “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瑟瑟道,“虽然有损王爷玉体,却大有益处。在今上面前博得个至孝的名头,不比费尽心思对付太子来得容易,还能令今上对王爷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西雍以为瑟瑟所言不无道理,以防景棠为了保自己太子之位而做最后挣扎,他决定依瑟瑟所言,亲自剜肉入药为太后治疗,同时也表达自己的一片至善孝心。

  西雍此举果然引得诸位臣工竞相称赞,今上也颇为感动,当即进行了赏赐。也就是这样的这样对比,令今上更感景棠的不堪,也因此成了废黜太子的一个关键诱因。

  废储诏书颁布的同时也宣布了景棠今后的命运——被发配皇陵。

  今上的这一决定显然是顾及了与中宫多年的夫妻情分以及跟景棠的骨肉亲情,否则以他犯下的罪行足以问斩。这样的处决已是从轻发落,虽有人上疏进言,却都被今上一一驳回,也只能感叹上德仁慈了。

  玄旻对这样的结果说不上满意,也不见得不满,闻说只是见他时常一个人在屋子里出神,并不多提起其他事务。但她却在景棠被贬去皇陵的两日后开口道:“灵徽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她动手。”

  玄旻已经飘远了的目光在顷刻间被收了回来,他眼中的思绪也就此被重新埋没在层层的阴翳之下,然而他答非所问道:“唐绍筠还活着?”

  “云丘所有查有实据的事都在太子身上,唐绍筠买卖私盐的情况属实,也因为线索都落在太子处而被一并归罪,他现在已经被下了大狱,唐府被抄。”闻说顿了顿才继续道,“事情弄成这样了,今上势必会找个泄愤的缺口,唐绍筠这次应该逃不掉了。”

  玄旻微微眯起的眼里闪烁着森森寒气,那样充满杀意的神情令闻说有一刻的惊讶,毕竟在她跟随玄旻的这些年里,这样明目张胆地想要杀死一个人的眼光,她几乎没有在玄旻身上感受过,只是当想通了一些事后,她对玄旻这样的反应也就有了理解。

  “等这件事彻底了了吧。”

  玄旻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并未让闻说困惑,又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将灵徽接回来?”

  “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回来的。”玄旻看着窗外还未见有新芽发出的枝梢,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应该已有不少新芽萌发,园子里一片新绿生机,可现今却还光秃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来建邺上空笼罩的那层浓云未去。窗下玄衫抬首望着确实阴沉沉的天际,又问身后的女侍卫道:“那边怎么说?”

  “都已经准备好了。”闻说微微垂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她一旦想起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便对玄旻的狠心赶到深深的无奈,自然也就对灵徽更加同情。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略微改变玄旻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遗憾的是这个人出现了,却反而被玄旻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