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作者:奕浅(128)

2018-01-09 奕浅

  今上又等了一会儿,见昭仁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要说话,却先被昭仁拉住了手,听她神神叨叨道:“我刚才梦见太后了。”

  昭仁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祖孙感情深厚,要她面对太后的突然辞世确实一时间难以接受,想起方才昭仁在窗前痛哭的模样,今上对她自然也是怜惜的。

  “我还梦见……”昭仁顿住,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周围都是可信任之人之后才凑近了今上道,“我还梦见储龙回天了,跟太后一起。”

  今上惊诧当场,瞪着昭仁时,见她睁大了双眼,神情古怪却分明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就是这言之凿凿的神色反而让今上开始怀疑昭仁的用心,毕竟这样的话说出口是可以当她在妖言惑众的。

  昭仁像是没有察觉到今上对自己的质疑,继续道:“梦里太后跟我说,建邺的龙气已经单薄,快要镇不住那些不正之气了。”

  今上勃然大怒,一甩手便将昭仁推去了床/上。

  张珂惟恐昭仁受伤正要上前,却又止步于今上那一身再明显不过的怒气,只得担心地看着昭仁,见她重新坐起了身,才稍稍安心一些。

  昭仁拉着今上的袖管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梦里太后告诉我的,她说不忍心看着太子哥哥在皇陵里受罪,要带太子哥哥一起走。”

  丧母之痛已令今上万分心伤,昭仁却又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大逆不道之词,今上只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怒极之下他扬起手就要朝昭仁打去。

  张珂见状再不顾君臣之道,上前抱住昭仁就将她护在怀里,大声恳求道:“陛下息怒。”

  今上抬手未落,一脸愤恨。

  张珂忙跪地叩首求饶道:“公主只是因为太后之事深受刺激,一时失常才会说出大不敬之语,请陛下念公主无心之过,情有可原,奴婢愿替公主承受责罚。”

  昭仁双眼又见泪光,与张珂一起跪在圣驾面前哭求道:“父皇别怪张珂,是昭仁口不择言,父皇要罚就罚我吧。”

  本就无法安定的心境经此一役更加烦躁不安,今上怒而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去。走出殿门时,又是一记雷声响起,这一回雷神震耳欲聋,仿佛当头喝来,随即便暴雨如注,倾泻而下,有意要留人脚步一般。

  那一声惊雷惊天动地,震碎了皇城的沉寂也惊醒了皇陵中纠缠在一起的景棠与灵徽。

  灵徽知道景棠深受药效控制而不能动弹,在知道自己的储君之尊被西雍轻视时候,他的愤怒只能通过那双眼睛流露出来。那样狰狞的神情看来犹如厉鬼,可灵徽内心的仇恨早已经超出了鬼神带来的可怖与恐惧,她丝毫没有回避景棠的逼视,反而鄙夷地看着他,轻轻旋动手中的那把匕首,看着景棠的表情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享受着报仇所得到的快慰。

  那是她的亲人被迫用生命作为交换才为她筑起的仇恨壁垒,她在那个阴暗的空间里被困顿了五年,一点一点积聚着对仇人的恨意,将心里的软弱跟善良磨灭,变成现在这个亲手去操控别人死亡的凶手。

  “你不会白死的。”灵徽继续旋动着手里的匕首,盯着景棠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她的笑意随之绽开,却无法融化眼中的冰冷,从而让她此刻的面容显得极其怪异,“你不是不想靖王登上太子之位最后继任大统么?那就用你的死,隔断他的这条路,怎么样?”

  她的眼里清楚地倒映出景棠的影子,继而又闪动着景杭临死时的样子,两次杀人却如此迥异的情景让灵徽也觉得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料想。哪怕此时此刻,她的双手还有些发颤,却已经没有杀害景杭时的慌张,面对景棠生命的流逝,她甚至显得坦然无畏,因为他罪有应得。

  景棠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抬起手按住灵徽的手,也按住那把匕首,他知道一旦灵徽将匕首拔出,自己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骤雨急来,嘈杂的声响将整座皇陵就此包围,也将他们困在其中,那急促的雨声就仿佛景棠内心的呼救,渴望着有人立刻出现将眼前仿如死神的灵徽带走,从而让他还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他还可以带着那些足够置西雍于死地的证据回到皇宫里,让所有人知道不是他诬陷手足,而是西雍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一旦想到灵淑就是死在景棠这双手里,灵徽便嫌恶至极。她甩开景棠的同时用力地旋了那把匕首,听见景棠吃痛却已经奄奄一息的轻微叫声,见到他那双带着憎恨和畏惧死亡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她的眉眼里便又透出了诡异的笑容,混合着她脸上沾染的他的血迹,让这样的表情看来带着莫可名状的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