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跟废太子周旋这些年已经颇费心力,原来以为除去了康王跟废太子,王爷想要再进一步便毫无阻碍,以后也不会再有拦路磕绊,却没想到清王一直在暗中窥伺,坐享渔翁之利。”瑟瑟叹道,“好在王爷及时洞悉了清王的阴谋,否则还不知要被他如何中伤。”
“这样看来,永安寺那块石碑,也应该是出自清王的手笔。”
“那块石碑出现之后,王爷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当时太子已废,众人说的又是王爷平息祥瑞,是继任大统的不二人选,舆论对王爷而言是有利的,清王如果弄出那块石碑,不是帮了王爷么?”瑟瑟思虑道,“后来是司天台监正进言,矛头才对准了清王,可说法却跟先前大相径庭,对他没有丝毫优势可言,他难道连司天台的人都收买了?”
“也许是算漏了司天台这一出节外生枝,否则他不至于手里拿着账本却还要离开建邺。但倘若当真如你所说,就真的可怕了。”西雍沉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离开了建邺也就离开了那么多双盯着他的眼睛,他想要私底下做些什么自然就容易多了。不过本王也要多谢他,制造了这样的流言,让本王顺道拔除了两个威胁。”
西雍本就有意要除去太后跟景棠,一来给予以太后为首的外戚一个打击,以便将来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其中,最终收归己用,二来彻底铲除景棠这个随时可能危及自己地位的隐患,确保他今后的仕途坦荡。而玄旻一手策划的天意石碑却正好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借口龙气受到冲撞的流言杀害太后和景棠,并且加速了玄旻离开建邺的进度,也就让他能够今早为瑟瑟报仇,以消美人心头之恨。
瑟瑟听西雍这样说才露出真心笑意道:“王爷所想果真妙法。”
见瑟瑟终于解颐,西雍也就宽心不少,可他到底还未能彻底安心,今夜怕是难以入眠,唯有与这场暴雨为伴,坐等天光再亮。
雨势汹汹而来,滂沱如注,将整座建邺城都搅得难以难宁,夜雨势大,却又有马车疾行其中,一路从清王府驶向建邺西门,夜开城门,就此离去。
玄旻听着车外嘈嘈切切的雨声却平静如旧,静坐在车内直至车停马歇,听人道:“王爷,到了。”
车夫挑开时,玄旻见灵徽已执伞在车下等候,她由闻说扶着上了车,然后安静地坐着,于是马车就此启程。
“闻说不跟来?”灵徽困惑道。
“她还有其他事要办。”玄旻回道,抬眼去看面色凝重的灵徽,“我答应你的事都已经办到了。”
“你让我做的,我也都做了。”灵徽原本垂眼,蹙眉之间她抬头相顾道,“闻说告诉我,你抓了我大哥,你想要做什么?”
这一问还未得到玄旻回答,马车就在疾行中突然停住,因为事发突然,车内的玄旻跟灵徽都未有防备,两人都因此跌去地上,却是玄旻抢先护住了灵徽,以手臂为她减轻了此时的冲击。
玄旻已经料想到车外究竟发生了什么,立刻扣住灵徽的手想要跳出去,然而灵徽有意的抵抗让他怒道:“你要想活着见宋适言就跟我走。”
还不等灵徽反应,车外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有人大力挑开了车帘,雨水随之灌入车厢内,一阵冰凉之气扑在灵徽脸上,让她不由低下了头。
侍卫说有刺客伏击,要玄旻立即跳车避难。
灵徽就此被玄旻拽着下了马车。夜色暗淡又有疾雨,灵徽根本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在刀剑交击之中她只有紧紧跟在玄旻身后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以及确定玄旻没有丢下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扣得紧,像是怕她趁乱逃走一般,可灵徽此时此刻想的却是如何才能跟玄旻脱身,并没有要独自逃跑的意思。
跟随玄旻冒雨而行的时间里,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去往齐济的路途上,自己也曾经这样被玄旻拉着疲于奔命。那时的她虽然心中慌张,可尚能看清面前带领自己逃命的玄旻,也还有想要从他手里逃走的欲望。然而此夜黑暗,大雨犹如倾斜山洪一般气势汹涌,他们唯能靠着手中这一点接触来确定对方的位置,却恰是这仅有的关联将她锁死在玄旻身后,并不想就此离去。
山道泥泞难行,灵徽又看不见脚下道路,一个不留神就摔去了地上,她吃痛的瞬间也听见玄旻的呼叫,不知是不是雨声的干扰太大,她居然觉得玄旻那几声叫唤里有难得的对她的紧张,有些像那一天在乱葬岗附近两人一起滑落高地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