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边便设着卧榻,镶玉牙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想来是这丫头嗜书又嗜睡,懒得往那书房跑,所以便把书房搬出来一部分和寝殿合在一处了。
时间静谧而沉重,陌晟尧坐在上首神色晦暗不明,无形中给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造成了压力,徒留了一室紧张。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不算早了,夜幕深沉。
数百只蜡烛将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殿中的轻纱幔帐,玉堂金马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可是华景宫内的人的心思却是半点也亮堂不起来。
陌晟尧在华景宫等了一夜,直至破晓时分,也没见到席昱若散心归来。倒是有暗卫急匆匆赶来把他请走了,想来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他亲自处理。
陌晟尧前脚刚离开华景宫,席昱若便回来了。
聿儿再怎么聪明早慧,终究还是个孩子。几天不见自己的娘亲,粘人得很。等她把孩子哄得入睡,再把带聿儿去大宣的事宜安排妥当后,已是深夜。
席昱若想着说早早回宫也无事,倒还不如留在庆安寺陪孩子一夜到凌晨再离开,索性便搂着聿儿睡下了。
毕竟,到了大宣,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如今日这般陪着聿儿了,今夜是她这短期内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了。
这一夜,她睡得自是十分满足,宫内的人却是十分焦心。
踏进宫门,就发现宫内上上下下的人跪成一片。
昨晚陌晟尧在这守了多久,华景宫的宫人们就跪了多久,直至陌晟尧走后,主子没回来,他们还是不敢起身。
公主私自外出是大事,他们还企图欺瞒宣皇,彼时他们还有命在地上跪着已经算得上是陌晟尧天大的仁慈了。
听着寻儿惊魂未定的说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席昱若也是暗暗心惊。
倒不是怕陌晟尧把她怎么样,主要是怕被陌晟尧察觉到自己的身份,还有,小聿儿的存在。
细细想来昨晚的事甚是蹊跷,仅仅是被陌晟尧察觉到自己出宫倒也没多大意外,但是又何以使得自己的手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怕是,自己已经被陌晟尧盯上许久了。
陌晟尧到底是陌晟尧,任何时候都小瞧他不得,一出手,竟使得自己的人毫无招架之力。
看来,这次前往大宣,她还得向师父求助,多多派些能人异士来帮她才是。
今日而言,这大宣皇宫对于席昱若就如同龙潭虎穴。
曾经她有多眷恋那个地方,如今就有多憎恶那个地方。既然她此番不得不回,那便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回去,方才能把那些原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从陌晟尧和那帮人的手中给夺回来,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血菩提和一个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人。
想起那个极其重要的人,席昱若不由得心底万分涩然。
想当年自己抱着聿儿拖着残破之躯逃离大宣皇宫时,最对不住的便是这个人。
如今,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在那大宣皇宫里有没有遭罪,自己,也是时候该带着聿儿回去看看她了。
此番回大宣,哪怕拼尽全力,席昱若也要把她接回自己身边。
席昱若出宫那晚,华景宫内闹得动静虽大,对外却是没传出半点风声。
陌晟尧或是真的被急事绊住了也或是对此事本就浑不在心,总之,在他们正式启程去大宣之前,竟也没再来找过她。
出嫁前一天,寻儿端着嫁衣礼服走进了寝殿,“公主,尚衣局裁制的嫁衣到了。”
席昱若抬眼看了一眼寻儿放在妆台上的火红的绣凤嫁衣,心下怆然。
这等漂亮的华裳,本该是她的心头好,她素来爱穿红裳,更何况是红色嫁衣。
想当初,她心心念念自己能够在某一日穿着这大红嫁衣嫁给陌晟尧却始终没能如愿,今日,倒是来让她穿着了,她却极不愿穿。苍天弄人,这是何等的讽刺!
她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内务府可有备用别的颜色的大婚礼服?本宫不喜红裳。”
翌日,三更时分,席昱若便起床由婢女们侍奉着妆扮更衣,经婢女们忙活了几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向南宫璟琛及太皇太后拜别。
陌晟尧远远的看着,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只见她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金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绝世容华。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