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一片沉静,半晌,齐妫缓缓道:“平孙恩之乱、卢循之乱;灭桓玄、南燕;收淮北;阔国土,重农商;如今加封豫州刺史,人称刘公。”
袁婳不禁拿眼望了齐妫一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再转头看向袁湛,满是赞赏的表情。
这些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养在深闺当中,锦衣玉食;哪里会知道这些,又会愿意了解这些。
袁湛本打算将该说的话都兀自说了的,如今看来,需要说的不会很多,点头笑道:“很好,虽说女子不必知道这些,但知晓却也是好的。据你刚才的回答,能想到为父要说些什么么?”
齐妫思索了一会子,这些事情,当年在毛德祖的军中有所了解,后来是在刘府,便更清楚了;再然后,便是在听刘义真与谢灵运的言谈当中知晓不少,而这些东西如今说出来之后,倒是让齐妫愣了愣;有恍然大悟之感,轻声地道:“父亲,若孩儿说了;自然是不能外传的。”
袁湛点头。
“刘公如今是:功高震主。”几个字简单,要说出来却是异常艰难,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讲这话讲出来,稍不留意便是要招来杀身之祸。
在座的袁婳与袁妍眼神一滞;竟是吓得不行。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袁湛笑了笑。“只不过这话不可言说,要记得,藏于心便可。”
齐妫点头,又道:“父亲是想要告诉孩儿,如今刘公的势头正旺,但同时也是极危险的时刻;好,便是功不可没,一世荣华富贵;坏……”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内心里,自然是希望好的。
“不错。”袁湛接话,望向自己两个亲生的女儿,道:“往好处去,你们将来嫁过去,自然是一世无忧;若是一旦出事,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最后一句,将三个孩子的心都震得疼了起来。
三人都默默听着,心思却不知绕了几个弯。
而袁妍却又斩钉截铁的想法,想来若是刘家好,那便是不可言说的地位,若这能讨得那刘义符的欢心,好处自然不在话下;二则若是没落了,自己本就算不得好,干脆没了也好,再者自己是个女子,再惨了去,也是守寡。说来这一等心里也是叫大人见了害怕,只因她一心救母。
这一席话竟是没能叫一个孩子转换了心思;倒是独独叫齐妫出了风头;袁湛到底又对这对母女多看了几眼,思来愈加觉着王心蕊不错,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心里便也存了段心思。
筹备过年的衣服物件忙忙碌碌地一月有余,都心里高兴着这是在建康过的第一个年了,却不想翌日清晨,齐妫刚刚洗漱完,府内就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正在房内吃着白粥的齐妫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霁儿。
霁儿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轻描淡写地道:“有何奇怪的。人不都会死的么?”
齐妫叹了口气,碗里的粥是再吃不下去。“你倒是说得轻巧了,她年纪不见得比咱们大了多少。”
“比你倒是差了些,比我就差不离了!今年应该是及笄了。过完年倒是可以拉出去配小子了。”
原来,这是厨房的柳儿,听说今个儿一大早被打水的丫头发现溺死在了井里,捞上来时,已经被浸泡得浑身惨白,涨得都不成型了,若不是后来查到府内单单就少了柳儿一人,都已认不出人了。
霁儿是个爱热闹的,早已跟风一般跑了去看,看完回来就给齐妫有声有色地讲了起来。
“你不知道罢!我听如儿讲,那丫头将你病中吃的好东西全都送与了婳苑去了,夫人去那里讨要时,她竟还冷言冷语,冷嘲热讽;真真是可恶至极的;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了。”
齐妫倒是多了另一层心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跳井?若说是失足,那也是极有限的;且大冷天的,黑夜里谁能跑去打水不成?
转一念,突然心中一颤,对着在那吃自己的粥的霁儿严肃道:“那信可烧了么?若没有,赶紧毁了!”
霁儿吃了一大口粥,抬头问道:“怎么了?”见她的脸色不对。再细细一想,瞪大眼睛道:“难道?”
齐妫点点头。“只怕还会有人嫁祸于我了!”
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搁下手头的碗筷,小跑了出去。“我去去就回。”
府内本来是热闹地准备着过年的,未曾想出了这等事情,袁府素来都是宽待下人的,只在阳夏那么一次谢舒钗发飙的。其他时间,府内的公子小姐若是见了老嬷嬷,都是要先出声的。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瞧不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