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瞧她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确实谈不上“立功”二字;见她说话也是灵灵利利的,并不拖泥带水,扭捏作态;也算是个难得的孩子,遂又问道:“我听得你在抓了公主与世子之后,将他们换了下来,可是有此事?”
齐妫点头,道:“小女鲁莽,险些害了谢公子的命。小女……”一瞧刘裕那锐利的眼神,齐妫突然跪下道:“小女当日实在是行事鲁莽!但小女发誓,并不是为了立功,而是想到可能军中的人并不识得谢公子……小女知罪,甘愿受罚!”
一直现在一旁的刘义符见她突然这么一跪,又说出这许多自己感觉没头没脑的话来,愣是呆住了:怎么做了好事,倒是成了有罪的人了?
“你既是知罪,为何这几日并未见你来请罪?!”刘裕继续问道,但心里不得不赞赏她的机灵来:能够在这须臾之间联系上下,却是应对得不错。
“父帅!这几日她未出园子,也并没有告知她,您回来了!”刘义符见着父亲这架势,倒是听出了着端倪;便赶紧道。
“回刘公!确如世子所言,小女并非有心。”齐妫坦言道:若不是刚才他的连着发问,自己走如何知晓他问话的意图?自己只将觉得最妥的方法用了,哪里还会有这抢功劳一说?只怕,只怕眼前这个人就知道自己已经抢去了圣上太多的风头去了!思此,倒是吓了一跳。
刘裕猛地站起来,指着齐妫片刻,一甩袖,目光如炬道:“你可知,你的一句可能,一旦不是如此,我如何向谢康公交代?谢将军是我派去的,谢凤一旦出事,便罪责全在我,是我将自己的儿子换下去,叫谢康公的儿子顶上去的!于朝野之中,我刘裕如何做人?如何号令自己的部下?!这种荒唐的决定,亏得当时还有人响应你!”刘裕的声音,将来时通道里的几朵夕颜都震落了下来,几只鸟儿也惊吓走了。
刘义符彻底吓蒙了,他并不知晓一旦事情不按照自己想的来,后果会这么严重。
齐妫俯下身子,道:“小女知罪!甘愿受罚!”
“说得轻巧!”刘裕当真是发火了。“若是出事,是不是我去与谢康公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所为?你去惩罚他便好?”
齐妫抽了抽嘴角,手心里一片湿润,当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思来想去,当初自己将谢凤顶上去,确实是失妥当了!自己没想过,一旦上次自己被钳制住无法挣脱,那此刻将是一种怎样的局面,谢凤若……没了,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三人于是就这么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了许久。
突然刘义符醒悟过来,“噗通”一下,也跪了下去,道:“父帅!孩儿也有错,当时就应该坚持不愿意替换!孩儿知罪!甘愿受罚!”
刘裕冷笑了一声:这熊孩子!竟然这许久才发现自己有错?!“你倒是反应很快啊!”刘裕不无讽刺地道。
刘义符脸色一红,俯首磕头道:“孩儿愚钝。”
“愚钝?愚钝我都训了她这么久,你是有多愚钝?啊?”刘裕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啊!这孩子,成天脑子里就是那些不务正业的想法,气死老子啊!
刘义符无言以对,确实是半晌,还是齐妫朝他偷偷挤了一眼才反应过来的,说实话,他又得谢她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刘裕突然问道。
齐妫微微抬头,看了周围一眼,便赶紧道:“小女姓袁,闺名齐妫。”
刘裕蹙眉点点头。“中书令袁家?”
齐妫点头,回道:“回刘公,是!”
刘裕摆摆手,道:“既是中书令的千金,自由他处罚去!你且先下去。”
齐妫松了口气,哪次见他都没好事,这次免打,但到底吓去了半条命;若是回去,袁湛那个父亲的性子,比他好太多了!倒是不会怎么罚她,也是终于可以回家了!于是便爬起来,转身向外走。
“站住!”刘裕在后面突然叫道。
哎哟!我的天!不会是想着还是他替中书令打了算了罢?齐妫是一个激灵,几日都不疼了的伤口都幽幽地疼了一下。只好缓缓转身,施礼道:“刘公还有何吩咐?”
“虽说你该罚,到底还是将人都救了出来,虽算不得给朝廷立功了!却是救了世子一命,你这伤势,还是在这里养好了再走!这里的药,比你们中书令那里,自然是好了去了的。”刘裕也不看他,吃了石桌上的一盏茶,又道:“听得说你住在袁姨娘园子里,可不许捣坏了她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