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时的霁儿,正在军中要了多套服装,将医馆中的男女老少,全都换上了简单的铠甲,齐齐站在毛德祖的营帐外面。就连着手臂受伤的刘义真也穿戴好,与他们站在一起。
“毛将军此刻正在战场,各位还是去医馆将伤员照料好罢。”站在门口守卫的将士为难地道。
众人站在门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晌午的太阳毒辣地照在这片土地上,整个虎牢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寥,地面只能干裂的裂痕,不见星点的湿润;到处的断壁残垣,还有因为饥渴而死的人和马匹,饥渴而死的马匹也已经被放干了血,用以继续其他活着的人的生命;从医馆里负伤出来要求上战场的伤员,在这烈日的灼烤下,亦步亦趋,浑浊的眼眸中,却是充满着坚定。除却空中偶尔飘过的清风,再无半点叫人觉得有凉意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寂静地站着,听着城墙外的厮杀声,和城墙上倒下的一个个战士,叫内心的痛楚一遍一遍地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就在此等着毛将军允许我们上战场为止!”队列中有人喊道:“毛将军在虎牢关这段时间,从未薄待过我们,自他来之后,虎牢的流民减少,强盗不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是在此刻我们不与他同生共死,还待何时?!”
众人转头,竟是那军中的卢大夫,平日里他严肃惯了,不认亲不认情只认理,却在这时说出这番话来,端的是叫人动容。
“对!在这等危机的时候,只要有手有脚的,都应上战场战上一战!叫他魏国知道我们上下一心。”霁儿站在前头,穿着铠甲,英姿飒爽。“二殿下与三殿下从知虎牢关有难,便赶赴过来,从未有退缩的意思,我们还有何所惧的!”
众人听着这热血沸腾的话,更是坚定了不走的决心,就是那些带伤的战士,也都站在队伍的末尾,不肯离去。
齐妫被刘文堵在营帐内,丝毫没有办法能够将自己弄出去。
“刘文,你清醒点,现在殿下与毛将军正在战场上,你却在这里守着我,若殿下有什么事情,你如何向我交代了去?”齐妫嘶哑着声音,痛苦地在内里来回踱步着。外面的情形她现在一无所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废人的问题了,而是一个累赘!
刘文怔怔地站在外面,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道:“王妃,殿下是这样嘱咐属下的,属下也没办法,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那属下,安置好您之后,必然也是跟他一起去了的。”
齐妫眼圈通红,怎奈根本就无法流出泪来。这已是缺水的第二日,莫说那日夜奋战的战士,就是普通人,也都已经能渴死一大半了,而魏军的进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更加猛烈,由之前的一日三次进攻,到现在轮番上阵,根本就不让宋军有丝毫懈怠的意思了。“刘文,莫说这般丧气的话。我是王妃,若是殿下有事,岂能独活?”
刘文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刘文,今天夜里,你带着王妃突围出去;不要管这边,只管将王妃直接带向江陵便是!”刘义隆来到营帐外面,对着坚守在那里的刘文嘱咐道。
刘文摇头。“殿下,属下自愿请战!护送王妃的事情,还请殿下另外安排他人!”
“没有人会比你让我更放心,听着!”刘义隆拿眼望了一眼营帐。“这几个时辰,你万不可将她放出来,她比你机灵。”
“义隆!我有话与你说!”齐妫跑到门口处,隔着门帘喊着他。
刘义隆静静地站在阳光底下,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心没来由地痛了起来。
“你放我出来,我要与你一同上战场;如若不然,我便现在就自寻短见!”齐妫敲打着门帘上钉上的木板。
刘义隆一怔,转头看着刘文默默站在那里,轻声道:“你待会儿进去将王妃的手脚都给绑了!记得轻点,别勒着她了。”
刘文为难地看着他。
“待今天夜里突围时,要解开来,可记得?”刘义隆再一次望了望门帘处,转身便向着毛德祖的营帐那里走了去。
果然见着那里已经来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站在烈日下不动不摇。
“三殿下。”霁儿见着黑了半圈的殿下,本就生得瘦削,此刻端的是老了许多去,就是那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也再这几日的恶战当中,被磨平了不少。
刘义隆点头,转头却见着刘义真站在里头,走上前轻声道:“二哥,别闹了!你出来。”
刘义真邪魅地笑了一下,嘴角轻扬,缓缓道:“三弟,你这般与二哥说话,不太礼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