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客气了,本宫不过是在宫中闲着,特出来范大人府上坐坐,倒是并未提前通知了去。”齐妫边往里走边含笑道。
范泰跟在身后笑道:“实在是老臣三生有幸,皇后能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
齐妫一路将周遭的景致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从花木到会客厅中的桌椅,都是颇为讲究的。心下想着,这段时间特特将他身世查探了一番,乃是前朝儒学家范宁之子,著有《春秋榖梁传集解》,但有一样吗,他曾经兴办过学校,这对于眼下事情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劝说之法。如今其四子都在朝中为官,且四子范晔听闻是位颇有才华之人,博学多才。
“范大人老当益壮啊!若是朝中没有你等这样的老臣,只怕皇上的身子都要吃不消了。”齐妫微笑寒暄道。
范泰含笑道:“皇后言重了,这朝中之事,自然都是由皇上处理的,皇上勤勉好学,处理朝政从不含糊,老臣不过是因着皇上看重,这等年纪了,也是只能打打杂了。”
见他说得谦虚却又滴水不漏,齐妫一时竟觉得无处将这话说出来了。突然见着一五六岁小男孩从门边窜出来,叫道:“爷爷!”
那范泰转过身赶紧抱住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孙子,道:“范遥,还不快见过皇后娘娘。”
那范遥本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是不惧怕的,当即便上前施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齐妫见着生得颇为可爱,遂将手腕上的银镯子退下来,递到他手上,笑道:“这孩子真真是可爱。可曾跟着先生学习啊?”
“多谢皇后娘娘!学习了。”范遥可爱地笑了起来。
“下去罢!爷爷在这里有事情。”范泰笑道。
待孩子走后,齐妫笑道:“范老师哥通情达理之人,这孩子将来必然也是有出息的。”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但年纪尚小,将来如何,还是得看他的造化了。”范泰捋着胡子目送着孙子出门。
齐妫点头。“但孩子年幼随先生读书;自然不会太差,那些自幼便只能在市井玩耍无人看管的孩子就比不了。”当下叹息道:“如今又有几人能有范老这样的条件与远见呢!”
那范泰一时无言。
“现在朝中招贤纳士,便是想要更多的人才将这天下治理好,不必计较出身,能者居之。若说起这办学一事,实在是于国于民都是大幸之事了。”齐妫缓缓道来。“若说起这办学费用一事,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设了学堂,就那范老的令堂来讲,就曾经办过学,费用自然不是这办学难的源头。”
范泰自然知晓她一个女流之辈来这里必定是有所图的,但见她说得条条在理,且还说起自己的父亲来,当下对眼前的女子又高看了一眼。
“当初令堂都能用一己之力办学,想来他是一位明事理且知晓办学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的重要性的;现在朝中有这样的想法,必然会是各地学堂兴盛起来,届时寒门士子也有高居庙堂之上的机会,乃是国家的一大幸事。”齐妫见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站起来道:“再者,本宫以为,这办学的诸多好处想必范老已然知晓,本宫也是言尽于此;皇上的意思,想必范老也心知肚明,办学这一事,是一定要实行的!”
“但皇后娘娘可知现在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就不是阻止其他一切有益于国家的事情,而是想办法充盈国库才是。”齐妫走过来,正色道:“若一味节俭各色开支来充盈国库,那还需要国库来做什么?”说完又道:“本宫会命令后宫减少胭脂水粉的开支用度,皇上自也会减少各色用度,连皇上都能做到为办学至此,本宫以为,朝中的臣子,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办学一事?”
范泰竟是一时无言以对了去。
“自然,若是各位大臣都能秉承节约的道理,相信办学却也不是难事。”齐妫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范泰,便扬长而去。
范泰一直送至门口,见着她上了车辇,捋着胡子点头:这皇后不简单,她这明里暗里的,不就是在说自己不如当年的父亲,将这府中置办得太过于豪华了去?
在三桥离门之处,齐妫想着这也算是旧地重游了,干脆下车出来走走,各处看了看去,却不妨与人撞了个正着,抬头看着,竟是刘义康,当真是巧得很。
刘义康惊讶又惊喜地看着她,唤道:“皇……”
齐妫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嘘”动作,道:“这可是街市上呢!四弟你就别瞎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