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孤寂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偶尔咳嗽一下,缓步地走着,这几年来,他是见着他与皇后娘娘的好,也见证了他们如今这般随时都可能尴尬的局面,当真是替他二人惋惜了去。
这日夜里,他竟然是去了路惠男那里。
路惠男本就在这宫中不争不抢的,实在也不愿意参与这其中来,但见着不公平的事情,她却又是觉得看不过去;就今日吴美人的事情,她心中也是与皇后一般,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却听闻皇后那里因为此事已然是吵了架,便也识趣地闭嘴了去。
晚间刚用完晚膳,便有执事太监说是今晚侍寝,路惠男一惊。心中既是激动又是紧张,也难免有些好奇。
刘义隆自来只临幸了吴美人潘惠儿的,也不过都是凑巧,这会子特特传了路惠男,竟是将她接到了太武殿去了。
路惠男梳妆打扮之后,便随着特制的轿撵前来了太武殿,毕竟是第一次,见着刘义隆坐在桌前看书,心中竟是有些忐忑起来,往日那等平静的心态却是全没了去。
“臣妾……拜见皇上……”路惠男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刘义隆也未抬眸,听着脚步声便道:“你来了。”
路惠男点头。
刘义隆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她,缓缓道:“朕叫你来,便是想找你说说话。”
路惠男点头。
“你过来坐下。”刘义隆指着旁边的位置。
路惠男心中颤了一下,她总记得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将自己的手腕划伤,为的便是叫自己离开他。“皇上……臣妾,不敢。”
“什么不敢的?朕既是叫你来,便知现如今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刘义隆叹息一声,指着对面的位置。
路惠男看着他那寂寞得清冷的眼眸,心下顿时一痛,坐在他的对面,柔声道:“皇上,臣妾害怕是想起当年的事情,所以才会……不敢。”
刘义隆温和地笑了一下,在昏暗的灯光倒是显得温润如玉。
路惠男惊艳他的笑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一脸的坚毅,就莫名地叫自己觉得欢喜,醒来后见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感觉自己一下子便被吸进去了一般,再不愿出来。如见着他这般的颜色,早叫自己看得痴迷了去。
“不必那般害怕!当日皇后将你接进宫,便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是个心慈手软的,哪里真的愿意,不过是……”说到此处,便是再不愿说下去。
路惠男点头。“皇上与娘娘的心地,臣妾都是了解的,在后宫这段时日,若不是娘娘的照拂,哪里会有现在这般的日子。”
刘义隆不禁又想到今日她那样的眼神与绝情来。
“这些日子,臣妾在后宫也是闲得很,闲来无聊,便弄了这个。”路惠男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将怀中的一个香囊掏出来,托在手心里,呈到刘义隆的跟前。
刘义隆伸手拿过她绣出来的那香囊,她向来性子清淡,有些像齐妫,但却又不似齐妫那般骨子里总是执拗着;她更是放得开些,就在这宫中,她也是能静下心来弄这些,倒是叫刘义隆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来,虽是印象不深,但那香囊他倒是觉得与这个一般精致。“你倒是心静。”
“臣妾不过是想着,时间不打发打发,总叫人喜欢多想了去,但多想无益,思来便就整日里弄这些个东西。”说完兀自又羞赧地笑了笑。“不怕皇上笑话,臣妾手里的帕子,衣衫上的花朵儿,许多都是臣妾自己绣上去的,就是鞋面,也是有的,但因着手艺粗糙,不敢拿出去献丑,等好些了,想给太子绣双鞋来穿穿。”
刘义隆点头。“难为你想得到他。”说完抬头看着她问道:“可会下棋?”
路惠男一愣,自己本就是无根的浮萍,自小便是在艰难苦困中摸爬打滚过来的,对于上流社会上的一些风流雅事,却实在是不清楚,就拿着下棋一说,实在是只认得那黑白两道棋子,那方格子的棋盘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当下羞赧颔首道:“皇上,臣妾……不怎么会……”
刘义隆却是因为这漫漫长夜无聊得无甚打发,当即听着她说不会,却也不恼,只轻笑道:“朕教你罢。”想当初若不是她将自己的命救起,又何来今日这般的局面。
路惠男端的是受宠若惊,当下那头便点得跟什么似的,眼圈咋红,道:“臣妾……臣妾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