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这几日段凌反反复复地发着高热,脑子都不大清楚,昏迷的时候不断的说着梦话,听不大清,宋歌唯一听清的两句。
“不要!”
“对不起。”
听多了,心里也觉得好奇了,段凌过往是做了什么事儿对不起别人,便连病中这一股子的歉意也放不下,寻思着回头寻一个恰当的时候问问便是了。
现在就专心照顾,让他快些转好。
四日下来,除却用膳,宋歌都没有离过段凌的床侧。困了趴在床侧睡上一会儿,一旦段凌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惊醒了,下意识地就去探热,都成了条件反射了。
宋歌又是一个嗜睡的性子,几日没有睡好,双颊都凹陷下去了,鹿眼下带了两大大的黑眼圈。府里人看在眼里,都心疼得很,想让夫人回房睡会儿吧,可夫人却是执拗地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不过这样的执拗或多或少是有些成果的,宋歌虽说还是不怎么记得段凌的模样,却是将段凌的声音记在心上了,在也不会见着一个男子便逮着问是不是相公了。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旨意到来。
宋歌在一侧照料着,自然是听到了旨意。
搀着段凌一同跪下,接过那黄澄澄的锦绸,总觉得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可却也不知道这个不好的预感是从哪儿过来的,只好沉默着,等待段凌的下一句话。
只是段凌接过圣旨之后再也没说什么了,面色沉沉,带着几分疲惫,似乎有些事情要好好的去考虑。
宋歌不敢打扰段凌,便起身出了房,想着让段凌在房里好好的考虑,自己便在外面候着,若是里面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自己再进去就是了。
正好撞上闻旨前来的顾沐颜。
“顾爷。”宋歌垂眸,微微欠身算是招呼了。
说着也是奇怪得打紧,先前在亭子上见着顾沐颜,自己明明还有好些话想要问顾沐颜的,还有几分埋怨段凌不给自己这一个机会,现在不知道怎么的,见着顾沐颜也没有要问问题的意思了。
便像是那些话儿从未存在过一样。
顾沐颜的气色看着不错,蓄着一抹清浅的笑意,面色和煦,细长的丹凤眼带着几分探究,依旧是一身白衣,清俊绝尘,向宋歌颔首,轻声道:“夫人的气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可要多加休息了。”
“那也要相公好了再说。”里面那人发热反反复复的,听大夫说是积劳成疾,恰好又受了凉,便是得了什么病,这病症就是会反复发热,需要细心照料才是,等到体内的热气散去了,人也会自然而然地好了。
“那顾某先进去看段兄了。”顾沐颜面上的笑意更浓,合上玉骨扇,冲着宋歌又是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宋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兀然起了想偷听的心思,可又怕被里面那两人发现了,将自个儿当做是小贼,这样可就不好了。
这段凌升官调任,可以说是一件好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申州知府不是那么好做的,作为是以商业发达的城市,申州里面商为大,百姓们自小会教孩子敲算盘,将孩子送去书院的少之又少,都希望自家娃长大了是一个大商户,而不是从政。
自然,那儿的官府也不会太受欢迎。
宋歌看话本子看多了,也大致明白申州那边的情况,老知府用了好些年的时间,才取得了申州百姓的信任,这一做就是几十年,要是段凌去上位,申州百姓断然不可能快速地接受段凌。
段凌,还有一阵子要煎熬。
而申州那边环境艰苦,约摸着段凌是不会带自己去申州的了,可能等申州那边安顿下来了,再来盛京将她接过去,可这个安顿也不知道要多久,说短是几个月,说长了是几年。
这几年,可改变的事儿也是多得很,指不定段凌在那儿又遇见了心仪的女子,三年都可以抱两儿了。
这般想着,宋歌心里不自觉地冒起了酸气,那一股子味道就像是不小心咬了一口未熟的青枣,酸的掉牙,咽口水都觉得心间一颤,便也顾不得想别的有的没有的事儿,两眼一横,豁出去了。
将心里那万分纠结的地儿撇去一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说。
蹑手蹑脚地走去朱砂门边,四处环顾,见没有下人经过,轻轻地在窗纸那儿戳了一个洞,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听里头说着些什么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