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幸福吗?如今他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们应该祝福他的,是不是?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她顿了顿,再继续说下去的声音中掺杂了几分呜咽,“奶奶,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奢望,当年的事是我一厢情愿,他才会一怒之下离家,连您临终之时都来不及回来看您最后一面。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可是身边却没有了我的位置。”
即使惜月背对着他,慕容逸晨依然从她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她的落寞情绪。她一声声带着哭音的话语,让门外的慕容逸晨心情复杂。她言语中是对他的处处回护,完全没有怨慰、没有恨意,只有自责。
惜月任由眼泪流下来,唯有着夜深人静的时分,她才敢宣泄自己的情绪,“奶奶,对不起,我没有完成您临终前的嘱托,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最后,她说:“奶奶,月儿要走了,我要离开慕容府了。这些年,谢谢您对我的疼爱、庇护,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月儿来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奶奶,谢谢您。”一切的话,皆是决然意味。
惜月就这样在祠堂里哭了一会,起身时却在门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她怔了一会,才有些慌乱地抹去了自己脸上残留的泪水,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慕容逸晨转身要离开时,她才开口唤住了他,“等一下,少爷,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一会就好。”
言语卑微,她好像面对他时总是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难得的,慕容逸晨没有反对,两人就这样在祠堂外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五年后第一次平心静气地交谈,惜月望着天上淡淡的月色,幽幽地出声,“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那天,下着雪,天上也是这样的月色,我坐在街角仰望着。当时我在想,是不是等它消失的时候,就是我死去的时候。”
慕容逸晨听着,没有出声,却有些揪心。
“就在那个时候,你和老夫人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带慕容家。我有过害怕、有过不安,害怕犯错会被赶走,你当时对我的讨厌,我心里其实都清楚的,所以那时在这个家里,我最怕的,是你。可是渐渐地你开始对我好,让我渐渐开始放开了心扉。”
惜月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他,目光皆是柔情,“少爷,我喜欢你。”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流露出了她太多的情感。
慕容逸晨眼里满是震惊,却随即又满是了然。
惜月始终带着浅笑,没有等他答言,便迳自往下说着:“我们之间的这桩婚事,我知道你怨我、气我,甚至是恨我。你恨我夺了你的自由,恨我束缚了你,恨我辜负你的信任。少爷,对不起。”迟到了五年的歉疚,终于宣之于口。
“老夫人临终前,一直在等你。弥留之际,她曾嘱咐我三件事。她要我照顾好老爷、夫人,守护好慕容家,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希望你能幸福。”顿了顿,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是我不够好,没有办法帮她完成第三件事。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清楚,我和少爷之间本就是两条没有交集的线,七岁时的遇见根本是上苍的一个玩笑。如今,就让我退出你的世界,让一切都回到它最初的样子吧。”惜月直视着慕容逸晨,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少爷,现在我放手,还你自由。”
闻言,慕容逸晨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很想仰天大吼藉以宣泄。相较于惜月此刻脸上的风淡云轻,他恨恨地只想撕掉挂在她脸上那勉强、碍眼的浅笑。
什么叫放他自由?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失去的五年的时间,是这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能弥补的吗?
积累在胸腔里的怒火,让慕容逸晨唯有双拳紧握,才不致于狼狈出丑。他的一双鹰眼带着狠戾,带着复杂的情绪紧锁着惜月,最后却还是没有让心里的质问宣之于口,只冷冷地抛下一句,“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满身戾气地走了。
若慕容逸晨肯转身望一眼被他抛下的惜月,就会看到她的嘴角终于支撑不住,坍塌了的笑容,以及滑落脸颊的两行清泪。
像是逃离一般离开祠堂,慕容逸晨没有回房,而是一脸煞气地去沈青房里,丝毫不顾困意朦胧的她,硬拉着她去了街上的一间酒庄。他沉着脸,点了一桌的菜却一口未动,只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朝自己狠狠地灌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