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尚小,不懂自己可以背根荆条去跪辙园的门槛子,但自那日起,她选择了另一种可以让宣璟辙生不如死的方式来补偿。她开始默默跟在宣璟辙后头,宣璟辙要坐,她先跑过去放个垫子,宣璟辙要喝水,她手里的茶壶已经递到他的茶杯旁。大热的天,宣璟辙要睡午觉,苏澈拿个比她还大蒲扇站在一边给他扇风。
于是,半个月下来,钟爱独处的孤僻少年终于在沉默中变态了。每天早晨他都支着个大扫把在大门边守着,见苏澈圆滚滚的一坨从远处走来,他便把扫把抡圆了直奔过去。至少连着三四日,李旭便常能见着这一大一小、一长一扁在皇宫花园的小路上你追我赶,喊打喊杀。
宣铎瞧见了很是开怀,欣慰自己的二儿子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苏澈功不可没。
李旭追忆至此,又闷进一口酒,笑着对苏澈道:“你小时候那叫一个倔!哎,估计是被你亲娘惯出来的毛病,又皮又倔!璟辙越是赶你走,你越是狗皮膏药,缠他缠得死紧。最后他也是真怕了你,随你在他眼前去晃,再不管了。你那时候还没开始抽条,白面团子似的,一走路脸蛋子上的肉就颤,估计是璟辙看多了觉得有趣,也就对你没那么腻烦了。你生了病,他为了方便陪你,还把你接进辙园去住。后来又没过几个月,璟灏和璟辙都能与你相处得不错。你也嘴甜,一口一个皇兄叫着,总算成了一家人。”
苏澈早就放了筷子,坐在那默默无言,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变来变去。青玄看起来就高兴多了,吃吃喝喝听故事,动不动就嗤嗤笑两声,在苏澈听来无比刺耳。
李旭把自己说了个痛快,送客的时候已经醉得站不稳脚。也幸好青玄跟了来,让苏澈回去路上有个伴。
时候不早了,路上行人寥寥。青玄在苏澈身边走着,还不时回想着李旭的话,呵呵乐上两声。
苏澈:“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好好好,我不笑。”嘴上说不笑,青玄却仍乐得是见牙不见眼,“以前也零碎的听过一些,加上今天竟然听到最初的一段,实在太好笑。哎,你挺行的,什么事都被你做绝了。”
苏澈故作云淡风轻道:“你们家殿下说过,传言不可信!”
青玄:“传言?讲这些的人都是亲身见证,哪来的什么传言啊。”
苏澈:“我说是传言就是传言!”
青玄:“……”
二人言语往来间,整条街道已空,月光虽亮,却照不清远处正走来的一道人影。
☆、第十六章
人影恍恍惚惚,走至近前原来是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士。他微微低着头,面目不清,手中举着一面幡,上头写着“测字算命,问卜吉凶”几个字。
苏澈细瞧不出这道士的毛病,却莫名其妙感觉不妥。待擦身而过时,那人果然突然停了脚步,抬起头来看向她。
道士缺少平日里路边算命半仙的面相,反而有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剑眉入鬓,目光幽深阴郁。他看着苏澈笑得有些阴测测:“这位小公子,贫道看你……”
苏澈一抬手,道:“半仙您是不是看出我一脸富贵相,但是过不了几天就有血光之灾,而你刚巧能给我跳段大神将它驱了去,说不定还有什么劳什子宝贝相赠,从此我就能托您的洪福,过得顺风顺水,长命百岁?”
被抢白的道士:“……”
苏澈又道:“谢了,您还是先找地方歇歇,明天赶早,路上到处都是大富大贵又兼有血光之灾的人才。”
道士明显有点接不上话,愣了半晌才又道:“小公子有趣,有趣。不知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青玄侧了个身半挡住了苏澈,将大内侍卫的腰牌举起晃了晃,“干你这活这会儿不合适,明天赶早,别不听劝。”
道士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眼前穿着皇宫侍卫的年轻男子让他大为意外,他本以为这只是个年纪轻轻的侍卫,离得近了才让他捕捉到一丝似有似无的灵力。年轻男子将自己一身灵力隐藏得七七八八,或许是刚才情绪浮躁了些,才会有所溢出。道士判断不出他的修为到底在什么境界,但他灵力极是纯净,可见根骨本身不同寻常,且修行之地对其真元养护得极好。
这就不大好了。他算来算去,怎么能算出这么个时间来打劫的呢。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