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很是辛苦,拼了命地紧随其后。每每意识到有人靠近,不需提醒,就会见到苏澈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已经伸到背后将匕首抽了出来。
她的每个动作都不像招式,只是配合着匕首便极尽简单狠辣、机敏而诡谲,而苗策稍有迟疑时,都会被她那条细弱却有力的手臂及时挡住袭来的寒光。
苗策已是一身冷汗,他看得出她绝非一个靠得住的武功高手,半边的手臂似乎还出了问题,一直不能动。但也幸好,此时能拦住他们去路的人都是不够格去对付入侵魔修的小毛贼。这才让他们磕磕绊绊最终跑出了山寨的一道疏于守卫的小门。
跑出山寨后,苏澈踉跄了几次都没倒下去,却终于在走上一处下坡时又一次向前栽倒,没能挽回。
苗策手臂向前一伸将她挡住,以为她晕了,却在见到她的侧脸时,发现她睫毛颤动了几下,已经闭上的眼睛一瞬间又睁开了。
苏澈抬起头时,脸上早已没了人色,但一双眼却又黑又亮。她借着苗策的力重新站稳,对他道:“你从这里向前走吧,我不管你了。”
苗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苏澈,眉心越蹙越紧,眼中惊疑不定,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看了许久都挪不开视线。
苏澈不耐烦地甩开他,“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苗策此人与苏澈之前的想象几乎不差分毫——一根细竹竿,挂衣服都嫌他软趴趴。无视那些满是乱发的鬓角和灰扑扑的脏脸蛋,他高高瘦瘦,五官端正,一双眉毛很长,双眼黑白分明,眼角有些上挑,若不是那一身破烂长袍能隐约看出一点高贵的线脚与刺绣,这人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版的穷酸秀才相。
而当他紧蹙的眉忽而全部舒展开,眼角一弯,一本正经的表情变成了笑脸时,整个人竟都彻底变了,竟变得邪魅狷狂!简直又变态又分裂!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他突然笑道。
苏澈眯起双眼,瞥了一眼自东峰顶射出的刺眼阳光,尽量心平气和地调整呼吸。“茅厕,我说过让你别再闹妖。从这里往前,以你一身祸害遗千年的本事,肯定能活着逃出这山去。老子不奉陪了,你赶紧走吧。”
苗策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动声色收敛了表情,轻声问道:“你还不走?到底想做什么?”
苏澈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挑眉看他,“我说过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要歇着。”
苗策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惦记刚才那个山寨呢?以你现在这幅样子,折返绝对不是个好主意哦。”
苏澈颓然垂下头去。
她是真的累坏了,累得想现在就死,好好歇个几百年再重新投胎。但她还没找到宣璟辙,现在也没别的线索,没有其他地方能寻,她只能休息片刻再回去找人。如果不这么做,她可能很快就要发疯了。“我不想浪费力气再和你废话,滚。”
除了霉运缠身还能传染之外,苗策似乎没什么别的本事。但现在苏澈又发现他的另一个闪光点,就是脸皮极厚,厚颜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我说,你是不是在找什么被抓来的人呢?确定那人就在这山寨里?”刚才那种诡异的笑容又爬上了苗策的脸,他弯下腰十分仔细地端详苏澈,“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个小孩,你根本就是个小姑娘。天太黑,摸着你细胳膊细腿说话又细声细气,就当你是个有点娘娘腔的男孩子了。”
苏澈已经快被他气厥过去了,她扶着膝盖强撑着没吐血,抬起眼冷冰冰地瞪着他。
☆、第八十五章
苗策对她此时冰冷如剑的眼神毫无知觉,似遗憾地摇头道:“你到底是为了谁如此不顾性命?是你亲爹娘?还是亲兄弟亲姐妹?如果都不是,朋友或是男人就都不必如此了罢。就凭你现在这张还没怎么长开的脸,已经可以要什么有什么。朋友另当别论,但如果是男人,那你更不必如此难舍。转头便能寻个更好的。我看就算你性情再差些、头脑再蠢些,想为你摘星摘月的痴情男子也会排着队来。不说首先你得像个女人,你看看你,啧啧,怎么看都像是扮男人扮惯了的,这可不好,这可不好。”
苏澈起初并没去听这人在碎碎念些什么,只觉得一群苍蝇围着自己飞似的,嗡嗡嗡,没完没了。待听清后半段,她又只能为省力气而一味忍着,一双眼闭上又睁开,终于沉声问道:“你到底滚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