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就到了村子东边。
村口朝东,一片大场,村民们打稻晒粮的场地。此时,中央高台已经搭好了大半。尹大虎玉容朱唇,一身锦绣袍裳,端坐廊檐下方,一双妍丽的桃花眼里却满是不耐。
“黄大爷,你是知道的,这里的地,是我们尹家的祖地啊,结果呢,半价,租给了你们。这就是我们尹家的大恩德,积德行善之家!现在,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万一真是撞着了蛟蛇秽物,来年无雨,那可是要颗粒无收的!没有吃的也就算了,万一这脏东西,带来了疾病灾祸又如何是好?谁知会不会祸及主家?”
“不错!尹少爷说的在理。”一侧的一个短衣少年拍马道。
他一说话,里正脖子一哽,差点气的厥过去:“黄瓜瓜,你别说话!打你离开村子,我就和你说了,嘱你再也别回来了!”
“你乱叫什么啊老头子,今天,我!黄震,是和尹少爷一起过来的!又不是回来看你的,别自作多情了……”
尹大虎勾了勾手指,示意黄震低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百善孝为先!我们尹家那是世代积善之家,最重孝义。小子,这是你爹是吧?来,跪下给你爹磕三个响头!”
黄瓜瓜,大名黄震,就是黄里正的幺儿子。前年他因为生的好,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被尹大虎看上,就此投奔了尹家大少,做了个泥腿子。里正气的倒仰,好好的平头百姓不做,非要给人家做奴才,对外面也不好张扬,就说他不肯劳作,被他逐出家门了。
黄瓜瓜被尹大虎这一个脑瓜子拍的嗡嗡的,急忙跪下,梗着脖子胡乱朝里正磕了三个响头。
里正看不惯他那一副奴颜屈膝的样子,转身低声请求道:“尹少爷,我等乡下小民没什么见识,可这黄二哥却是一辈子在村里劳苦的,和我也是同年,您先缓一缓,等小萧大夫来了吧!这说不准……说不准就是病呢?”
“胡扯歪扯些咧!那人都看不出人样来了,还是病,那要是病,我把脑袋给你当球踢好吧!”黄瓜瓜喷着口水,把自家老头拎到一边,催着尹家随行的十余青壮,叫嚷着,“快点搭,天快黑了,弄好了得回家吃饭了!”
萧玉台拎着黄二婶刚到这边,一个没拉住,黄二婶就像被针扎了腚一样扑了过去,坐下来就嚎啕起来:
“你个黑心的!烧完了我当家人,还能吃的下饭吗你!有没有点人味儿了?!我的老头子啊!”
“嗷嗷……”尹大虎被怼在地上四脚朝天,拼命挣扎。
“我的老头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穿上一身红衣去你尹家大院门口吊着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呜呜……”尹大虎挣扎着拽住了黄瓜瓜的两手,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第二章蛇仙子
“二婶儿,快起来了!”萧玉台扯扯黄二婶的衣裳,再不起来,尹大虎要没命了。
“二婶儿,您先起来吧!我家少爷细皮的,可经不住您这一坐啊!”黄瓜瓜掀扯半晌,硬是没拖动黄二婶分毫。
黄二婶一口唾沫吐在了黄瓜瓜脸上,想骂几句狗腿子兔崽子,看着里正的脸色,又憋吞回去。一个矫健翻身从尹大虎身上溜起来,扑通一声又抱住了尹大虎的腿。
“尹少爷啊,你打小就跟着家里人下来玩,我们穷乡僻壤没啥子好招待,可你每次来,二婶都是捡最好的给你,说句冒犯的话,二伯二婶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就让小萧大夫过去看看吧!”
尹大虎被她一坐,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这会儿又被抱住了腿,一身黄土,连脸上都是,他自小养尊处优,啥时候在土坑里滚过啊?大叫一声:“谁是你看着长大的?贱民,松手!”
“贱民,叫你呢!快把少爷松开。”黄瓜瓜跟着就上。
三人抱成一团,地面搅起一成灰蒙蒙黄土,萧玉台往后避了避,站的远了些。他就这么一件冬衣,弄脏了也没得换,因此有些爱惜。眼见着那边搭台的青壮朝这边张望,才清声略行了个礼。
“尹少爷,在下萧玉台,村子里的大夫,略有薄学。曾听闻贵族乃是余庆之家,有施恩布德之美,还请您行个方便,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尹大虎在灰尘里眯了眯眼,睁眼一瞧,一身土啦吧唧的灰色袍子,头朝下,在地下扭了下脑袋,这才看清楚了。
这声音犹如玉珠滚地,这么好听,倒也不负少年。唇红齿白,眼波一转,眉梢别有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