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姐姐不用怕,是罗坊主身边的人,我尽量在厢房外拦住她。”华琬尚算沉稳,随手抓起一块裹物什的蓝粗布,遮挡了金材和托盘。
华琬起身将隔门打开,青荷站在廊下,不经意地往厢房内看了眼,朝林馨笑了笑就与华琬说道:“华娘子可得空。”
说罢还使了个眼色。
华琬看见廊外院落的稀疏树影下,罗坊主自提个昏黄灯笼朝她点头。
“罗坊主担心引得其余匠师注意,令华娘子为难,故在外头候着了。”青荷小声说道。
罗坊主的好意她都懂,华琬赶忙出厢房并顺手掩上隔门,随青荷朝罗坊主走去。
“过来可还习惯。”私下里罗坊主是很温和的,说话时嘴角噙有些许笑意。
“回罗坊主话,凝光院内什么都有,半点不需要费心,很是习惯。”华琬恭敬笑道。
“如此就好,”罗坊主点点头,缓缓舒一口气,“华丫头,想来你大约会知晓我今夜为何过来,我本答应师父要将你收入上界坊,无奈吴院使暂且不同意,既如此,我也不会厚颜要求你教传花丝那些技法。”
华琬心下对上界坊亦有期许,作为一名匠师终归希望自己技艺得到认可,只是入不了也不能强求,华琬安慰罗坊主道,“不妨事的,其实学生才来凝光院,若真靠婶娘和您的关系进上界坊,难免招来非议,不能服众就会给罗坊主添麻烦,不若学生安心在工事房,将来凭了自己的实力,岂不光明磊落,而且除了编缀外,花丝工艺的其余技法,学生还要请罗坊主指点。”
罗坊主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不着急,其实拔丝板我已经用过,可惜过细的金丝在我手上用处不大,纵然扭成双股,我也必须借堆灰制胎和焊药才能成形,该如何编缀,待你进入上界坊后再教我。”
虽然吴院使让她学,且华琬也愿意教,可她的脸皮子着实没那么厚,问心有愧的事还是别做了。
罗坊主抬手扶住华琬肩膀,如今华琬虽才十三岁,但身量已颇高,“华丫头,为以防万一,你在工事房制首饰时暂且不要用编缀技法,就连花丝镶嵌也不要。”
罗坊主知华琬在替庆国公府六娘子制嫁妆头面时有大量使用此技法,好在只有一家,且又是压箱底的嫁妆,不容易传扬开去。
华琬认真地点头应下,陶婶娘与她交代过同样的事,是以先才林馨挑中鸾凤穿花花样,她即使知用编缀技法最合适,但仍旧放弃了,“罗坊主放心,学生不会用的。”
“好,如此你快回去歇息吧,明日亦要早起制首饰。”罗坊主听说华琬领到签署枢密院事府的活儿,心里还颇为期待,待华琬制好后,她要拿来看看。
华琬刚进厢房,林馨便紧张兮兮地问道:“阿琬,罗坊主身边人寻你何事。”
先才青荷往内张望时,可将她吓的不轻,这会儿背上还是湿的。
华琬不自在地说道:“嗯,青荷姐是我旧识,当初就是青荷姐送我去工学堂的,这不,她得空了过来看看我。”
“哦。”林馨点点头,未察觉不妥,只将蓝布掀开,“阿琬,快,我们来制簪子。”
……
春花转作夏阳,又不知不觉迎来秋凉,在凝光院最初的这段日子一如工学堂时简单平顺。
半年过去,纵是旁人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华琬的技艺是工事房内最好的,吴院使也对华琬另眼相看,甚至与罗坊主玩笑,言华琬的技艺,不久就要将她比下去。
除华琬之外,林馨和王芷蓉的技艺亦可圈可点,林馨唯一不如华琬的是速度,华琬接的事儿,若非太过麻烦的,一般三五日能交与贵人,而林馨少说要六七日,不过慢工能出口碑佳的细活,就是好的。
京中有越来越多的贵人,指名要华琬和林馨替她们制首饰了。
王芷蓉虽会比她二人差点儿,但技艺在下界坊亦是排在前头。
这日正在九月上旬,今年冷的迟,分明过秋分了,可日头温度却未减多少。
午时华琬和林馨一起回到厢房歇息,林馨见华琬额角有薄汗,主动倒一碗凉饮子。
“阿琬,喝了先解解暑。”
林馨讨好得明显,华琬早对林馨十分了解,无奈问道:“馨姐姐,你这次又要制什么首饰?”
“是广远伯府的,广远伯夫人要一支上次阿琬你制的金并头桥梁簪和三支嵌宝鸳鸯小插。”林馨巴巴儿地看着华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