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华琬有糖人,小陶抱着桃肉,皆满足地睡去,可陶学录却因为挂念大皇子的境况,辗转反侧,一宿难眠。
次日,华琬神采奕奕地跑到置物房,还未进屋就瞧见杵在廊下板着脸的小陶,华琬连忙上前关切询问发生了甚事。
小陶瘪了瘪嘴,委屈道:“婶娘不开心,可我都将屋子收拾干净了。”
华琬愣了会才明白小陶误以为陶学录在生她气了,忙解释道:“小陶很勤快,陶婶娘没有不高兴哦。”
小陶困惑地看华琬,“那婶娘为何晚上不睡觉,先才又不肯吃粥。”
听小陶这么一说,华琬亦意识到事态严重,可还是先安慰小陶,“你别担心,我一会去问问婶娘,不是小陶姐的错,没事儿的。”
“嗯,你要让婶娘笑起来。”小陶严肃的模样似在嘱托大事。
华琬颌首应下,到了屋内,果然见陶学录精神萎顿,面色发青,为神虚之象,华琬不敢冒然开口询问长辈私事,只能先乖乖地站在陶学录身边,听陶学录说话。
今日要开始制郑老夫人定下的另三组金簪,华琬仔细翻看了之前编的三支草簪后,决定先制立意为喜上眉梢纹的梅花金簪,至于蝶恋兰花和荷风送香金簪,因工艺比之梅花簪要容易些,被华琬压了后。
梅花不似牡丹的复瓣多层形态,看着更简单,实际上细节的琢磨和神态的体现更难。
一上午过去,华琬未打造出一朵梅花,其间华琬为了梅花花蕊,又取出拔丝板,将先前只从拔丝板第十三个圆孔穿过的金线,再穿过最后五个孔眼,可华琬仍觉得金线不够细,她要金线如发丝,能候在花心随主人动作轻颤。
因为一直不满意梅花的雕制,华琬脸沉的快滴出水来,陶学录一直在旁看着,她认为华琬在梅花形态上确实可以多思考,遂未开口提醒,只提议若在梅花雕造上陷入困境,可以先编那喜鹊。
用金线编出娇小可爱的喜鹊于华琬而言不难,可华琬又在同一问题上陷入苦思。
华琬想为喜鹊粘金羽,可金线太粗,粘上显得死板,还不如不要,华琬有些灰心丧气。
陶学录终于在旁说道:“华丫头,郑老夫人定的簪子并不复杂,多半是其在中秋宴上赠于小辈的伴手礼,你可别钻牛角尖了,还有,首饰上若要添羽,就该用真的,甚至是点翠之法,可能明白?”
熟读了《碎金》的华琬自知晓何为点翠,点翠要取活翠鸟的胸羽粘黏而成。
华琬摇头直说太残忍,“陶婶娘,不能再拔出更细的金线吗?”
“不能了,钻孔石再细下去,硬度会不够,你这死心眼的孩子,不管怎样,先用夕食吧,午食你便未用多少,再怎样也不能将身子熬坏了,一会回斋舍,你可以再想想。”陶学录虽然自己食欲不佳,可不能让华琬饿着。
华琬抬眼见陶学录神色疲累,赶忙点点头。
夕食陶学录几乎没吃两口,那再爽口不过的菊丝冷淘,陶学录尝了尝便放下食箸,华琬亦闷闷地吃着。
好不容易用过夕食,收起食案,趁了小陶送空食盒出去时,华琬起身走至陶学录身后,乖巧地说道:“陶婶娘是不是累了,学生替婶娘捏捏肩吧。”
“哦?你还会捏肩,这可要力气的。”陶学录面上现出笑意。
“会呢,原来娘做针线活累了,都是学生捏的肩,很舒服的。”华琬得意地仰着脑袋。
“这样啊,那我这老人,今儿也享受一二。”
华琬的手劲虽不大,却总能捏到陶学录最酸最胀的地方,偶尔再使上点巧劲,真的整个人都松软下来,也不知是太舒服了还是心头有事压着的缘故,陶学录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第31章 处境
华琬眨了眨眼,如羽扇般的睫毛影子落在其白皙的肌肤上,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陶婶娘是不是遇见甚烦心事了。”
陶学录微微抬起头,她未刻意隐藏,但也未表现得明显,不过小陶和华琬都是心思细腻的孩子。
因着华琬的玲珑,她不愿说半句假话,纵是她撒谎说自己一点事没有,也只会徒添华琬的烦恼而已。
陶学录将语气尽量放平淡了,如聊家长里短,“其实也不是甚大事,不过前儿遇见一位故人之子,本是极欢喜的,只这欢喜里又有些许遗憾,许是年纪大了吧,总时不时地对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发出些无用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