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笑了笑,道:“对不起,我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我几日后就会回京城,我会尽量,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林初夏笑的苦涩,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些许绝望的情绪。陆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又没有办法挽留。林初夏低下头,苦笑一声,牵着马扭头离开。林初夏一个人走了很远,雨还没有停,林初夏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杏色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太冷,又似乎是在哭泣。平素极刚毅的女子,此时看着她的背影却有几分单薄孱弱。陆皖看着她渐远的背影,莫名觉得悲怆。
门房也拿了把伞出来,小跑到陆皖身边给他打上:“少主,人已经走了,回去吧。雨太大,小心着凉。”
陆皖扭头看了那门房一眼,突然抢过他手中的伞跑去追赶林初夏。
林初夏听到脚步声回了回头,见是陆皖,就停了下来。陆皖拿着伞走近,伞很大,两个人打完全没问题。林初夏满脸的泪水和雨水混着,头发贴了一脸。陆皖伸出手帮她擦脸,想帮她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拢拢,可是手伸到一半又定住,缓缓的又放了下去。林初夏一把捉住陆皖垂了的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长思,我小的时候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错到不可饶恕、无法挽回。”
陆皖“嗯”了一声没有挣扎,任由林初夏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道:“你的衣服湿了,要不先去我家换一身吧。会生病的。”
林初夏并不理会陆皖的话,只是紧紧握住陆皖的手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林初夏带着陆皖一路策马,出城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林初夏似是不觉,仍是狂奔。林初夏到城郊的一处陵墓停下,陆皖虽不知何意也跟着翻身下了马。林初夏来到一座墓前跪下磕了个头,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墓主人姓赵,想来应该与林初夏同宗。显贵人家的墓外围惯用砖石,可这个墓只是以黄土堆砌,旁连棵松柏都没有植,墓上荒草已经没过膝盖。只有石头做的墓碑尚未残损,风雨初过尘埃尽洗,宛如新立,
究竟是谁的墓?看样子是有年头没有人打理过了。墓主人的子女呢?倘若有子有女,身后事何以如此凄凉?
陆皖蹲下来看了看那墓碑上的铭文:“崇安九年,岁在己丑。天妒英杰,赵公乃卒。赵公名永淳,青州人士。生于耕读之家,九岁能赋诗,十四中秀才,二十举乡试。泛览经籍,尤长行楷……”洋洋洒洒数百言。陆皖不知谁是赵永淳,并不解其中深意。
林初夏起身拉开陆皖,一剑劈了那墓碑又去挖那坟墓。陆皖有些惊异,却也没有阻止。林初夏从那墓中挖出一个盒子打开。那盒子是楠木所制,埋入泥土数十年未显腐态,盒内未沾泥土的地方在阳光下隐隐可见纹理中的金丝,贵重的与这坟墓极不相称。
林初夏缓缓说道:“这是我十二年前修的墓,墓主人你认识。墓主人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阔字。赵永淳是我自己胡诌的名字。”
陆皖惊到:“什么?”
盒中有一个盛着骨灰的油纸包和一枚玉牌,林初夏从盒中取出玉牌递给陆皖:“这个是令尊的,你该认识。令尊是被火化的,这玉牌没有烧毁,我收起来了。那年我中了毒,爷爷说除了长生蛊无药可解。可是南宫盟主死了,南宫家没有人了,长生蛊也消失了。最后是爷爷把我身上的毒渡到他自己身上,我没事了,爷爷却注定活不过二十年。爷爷气急,要将南宫盟主的尸体肢解焚烧,挫骨扬灰。我拦不住,只能偷偷把他的骨灰掉了包,悄悄带回了青州。长思,我没有骗你,不信你去查一查!我当年把事情做的很隐蔽,但是非要查并非完全没有头绪,你可以查查这个坟墓是谁人所挖谁人所填,这个墓碑是谁人所刻,碑文是谁人所写。再问问他们这个墓是不是崇安九年修的。十二年前我还不认识你,犯不着修这个假墓故意骗你。”
陆皖接过那玉牌看了看,经过大火,云纹有些发乌。陆皖仔细搓了搓,隐约可见玉牌上的祥云纹。母亲的闺名就叫做祥云,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之物,父亲一直贴身佩戴,陆皖也只是偶然间听父亲说过,余人不可能知道。林初夏说的应该不假。陆皖跪下重新把玉牌搁进盒子,低头紧紧抱住。
林初夏看到他耸动的肩膀反倒松了一口气:“十二年了,终于给你了。真好!这件事情吊了我十二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被爷爷发现,简直生不如死。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跟你说的,可是谁教我一不小心喜欢上了你,早一天戳破,就早一天分道扬镳。我一直很怕,可如今都说清楚了反倒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