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伽南香的味道,宁静冷冽,陆福生迷迷糊糊的竟然想起了她的故人。她的斯年哥哥惯用的似乎是青木香,恬淡悠远。那才是她爱的人。别的什么伽南、茉莉、丹桂,统统不是!
后来唇齿间腥甜的血液的味道压过了她的嗅觉。只是铺天盖地的疼。
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忍忍她就自由了。瞿庭东喝醉酒之后,也曾搂着她的身子咬她;她在江陵时跟哥哥们打架,丹姨也常捏她的耳朵,掐她的胳膊;王妈妈还用嵌了钢针的万能鞭打她,她也忍过来了,还笑王妈妈的万能鞭碰见她就不万能了,她才是万能的。
陆福生咬着牙坚持着。可那个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遍遍的,好像是要榨干她的生命。疼,很疼,疼的受不了她就拿手推他,针透过她的手掌扎到他的肩膀。沈子忱停了一下抬头看着陆福生,陆福生刚迎上他的目光就急忙躲开。她怕他生气就想把针从他的肩膀抽出来,可是手一动针就在血肉里旋转,针尖和掌心上到处都是鲜血,动来动去,就连沈子忱的肩膀和胸口上也都是血迹。
沈子忱不耐烦地把针抽出来扔到床下,又强翻过她的身子,剥下她前襟已开的中衣。沈子忱扭过她的手压到她背后,他神色迷离,撩开她的头发,又吻上她的脖颈。陆福生脸埋在枕头里,强忍着不出声,眼泪却悄悄打湿了枕头。沈子忱没空理会她,略起身扶上她的腰侧,只是自顾自的弄,她疼得浑身抽搐,水深火热中却连个依靠都没有。
意识渐渐混沌,一道白光之后,她像陷入了虚空。白光略收,露出银色的利刃。那些利刃的主人们黑衣皂靴来势汹汹,刀剑乱舞,赤红色液体四处乱溅,昔日故人却尽数匍匐于地,气息全无。陆福生遍身鲜血游走于其中,拼命的寻找自己的亲人,然而却只有漫天的烈焰。
很疼,很热,可她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迎接她的只有利刃和烈焰,似乎要将她肢解焚烧。
耳边一直都是母亲的声音:“皑皑,活下去……皑皑,活下去……”
陆福生忍着忍着,后来除了疼之外又有了异样的感受,又痛又痒,像是之前挨过鞭子之后被丢在了柴房里的时候。鞭伤压在背后,没有床板,地下粗砺的稻草磨得皮肉生疼,有颇硬的草梗已经顺着裂开的衣襟扎进血肉里。鞭痕几乎深到骨头里,血流完之后便是暗黄的脓水,痒得如蚁附骨一般。实在忍不住搔了痒处,又痛的如剑锥心,她浑身打颤,连肌肉都在痉挛。
过了好久,沈子忱身上的蛊毒解了大半,他的意识清醒,动作才开始轻柔起来。陆福生好容易平静下来,突然又抖了一下,整个胳膊都抬起来往上抓,大喊:“别杀我……娘!娘!”
陆福生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就是沈子忱近在咫尺的脸,举起的胳膊一下子就定住,继而又垂下来。沈子忱偏过脑袋看她,因为离的太近,嘴唇无意间擦过她的脸颊,陆福生僵着身子不敢动,沈子忱反倒以为她是迎合,继而凑过去亲她。一通深吻之后咬着她的耳垂呢喃:“刚刚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突然就没动静了。”
陆福生乏得紧,也不回应他,只是闭着眼睛歪在枕头上哭泣。沈子忱离开她起身,轻声说道:“别再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怪我粗鲁,弄疼了你吧!”
陆福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人竟然会认错?这么些年来,侮辱她打骂她的人那么多,哪个不是视她如蝼蚁草芥,一副满不在乎理所应当的模样。丹姨打骂她是因为她不懂事,跟哥哥们顶嘴抢东西;瞿庭东打她是因为她蠢,他都带姑娘回来了,她还不知道躲起来;王妈妈拿鞭子抽她是因为她不听话,每次说接客都不肯;这个人把她弄得那么疼,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拿针扎他。明明错的都是她,他干嘛要认错——可是认错有什么用?他们所有人都打定主意要伤害她,多一句少一句道歉又有什么区别?
沈子忱肩膀上被紫竹针扎了一下,伤口很小,很快就愈合了。陆福生手掌上的伤口稍大,如今虽不似之前一缕缕地往外喷,却仍会时不时地冒出几滴,半条褥子都是鲜红的血迹。沈子忱看到,就从自己中衣上撕了一块布条给她包扎。陆福生怔了怔,一把甩掉手上的布条缩成一团躲在床角。沈子忱盖着被子,她不敢拉,只好扯过自己的衣服挡在胸前,怯生生地看着他,满脸都是警惕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