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生要的是玄字号的房间,环境自然比不上天字号地字号的房间,不过价格却便宜很多。房间略小了点,不过陆福生只一个人住,倒也不显得特别逼仄。房间里没有窗子,陆福生待了一会,觉得憋闷得紧就出去了。
客栈在闹市,离州衙也不远,福生没把钱带身上,这次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她不敢走远,就在附近逛了逛。客栈门口不远处有一座石拱桥。居高临远,可以看到好远地方的景色。在这里待了三年,陆福生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地方。
夕阳将近,晚霞满天,陆福生就趴在那石桥上往下张望着。这座城那么大,城里的人那么多。偏偏没有没有一处地方是她的安身之地,没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信赖托付之人。
陆福生立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身侧行人熙熙攘攘,冷不防就有人突然撞了她一下。陆福生急急扶住桥的围栏,另一只手腕却被一个男人握住,林福生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谁料那人竟连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了。陆福生抬头看他:“光天化日的,你要做什么……”
那人却一把将陆福生揽到怀中:“福生,这两日你去那里了?我找你找的好苦。”
陆福生踢了他一脚,强行挣开他的怀抱:“瞿庭东,你放开我!”
瞿庭东却不肯放手:“福生,求你别这样。我知道当年我不该丢下你离开,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福生,你得听我解释。”
陆福生冷笑道:“我现在我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再解释又有什么用?你不就是不想我再恨你了吗?好吧,我不恨你了。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
瞿庭东道:“福生,我可以娶你。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陆福生道:“你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却不能。我会记着,这是我一辈子的耻辱。瞿庭东,你走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你救我于危难,却又把我扔回危难里面,我还清了,再不欠你什么了。”
陆福生挣开瞿庭东跑回客栈,瞿庭东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追上来。陆福生躲到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闭着眼睛躺了半夜,心里想的却是过去种种。辗转反侧了半夜,终是睡着了。刚睡着,又是一场一场的噩梦。陆福生把灯点着,盯着床上的帷帐发呆。
过了好久,门外才传来打更人的锣声。声音一急三缓,竟然才四更天了。陆福生下床,准备出去走走。陆福生刚出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陆福生吃了一惊,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那个男人唤了声:“福生。”
陆福生惊道:“瞿庭东?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瞿庭东道:“我就住在你隔壁。你认床,要是刚搬到陌生的地方,旁边没人陪着,总会做噩梦的。我就在你门外陪着你好了。”
他是她的师傅,她跟他形影不离的待了三年。他还记得她认床。他还关心她。他这样在乎她,为什么就能那样说离开就离开,把她和薇儿逼到这步田地呢?
陆福生喉头一阵干涩,眼睛也有些发酸。刚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哑的,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瞿庭东见她不说话,就指指身侧说:“你要是睡不着就坐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好了。”
陆福生本来是不愿去的,可不知怎么地就忽然拒绝不了他,鬼使神差般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瞿庭东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
陆福生笑笑:“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爹和娘都死了,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之前是有一个未婚夫,但是他已经和旁人定亲了,难不成我还要去投奔他给他做妾么?”
瞿庭东没有说话,良久,他才启唇:“你不想报仇么?”
报仇?
想!
她怎么会不想?她连做梦都在想!
那些人挥刀屠了她满门,爹爹、娘亲、奶娘、忠伯、李叔,她最亲最近的人一个个都死在他们手里。她若是这样都不怨不恨,那她还算是个人么?
娘亲死的时候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皑皑,皑皑……你要娘拿你怎么办呢?你才十岁,又是一个女孩子。你还这么小,没有父兄可以依靠,没有宗族可以寄托,可是娘亲快死了,没办法再保护你了。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