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遣了一个护卫去帐房支银子,塞到了前来传旨的天使手里,又入座奉茶,询问周鸿此祸的由来。
周鸿也只是愣了一霎就又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镇定。
此次前来两淮传旨的是圣人跟前的中书舍人童文议,算是圣人的心腹,接了周浩的打点,又与周鸿对坐饮了半盏茶,先将礼数做足了,才道:“周大人,咱们这就进京吧,圣人还等着复命。”
周鸿朝周浩使了个眼色,向周夫人及叶芷青各留了两句话,便脱下官帽官服,跟着童文议上了囚车,盘膝坐了下来。
周浩派人去向叶芷青快马传信,只道周鸿有言,让她不必惊慌,在扬州等他便好。
回春堂内,在周府护卫来之前,还洋溢着喜悦而诡异的气氛。
叶芷青近来胃里总有肿气,不舒服,且时不时还有些反胃恶心。她还当自己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每日便吃两口清淡的粥菜,又恐周鸿得知她不舒服会追问不休,便隐瞒数日。
今早随意喝了两口粥,等送走了周鸿她便带着苏铭跟赖大庆去回春堂坐诊。才坐下不久,便进来一名挽着篮子的妇人,那妇人篮子里许是装着咸鱼,冲鼻的咸腥味扑面而来,叶芷青当场就捂着嘴巴往后面冲了过去,扶着后院小树吐了好半天,不但将早晨吃的粥全吐了个干净,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
苏铭跟赖大庆吓了个半死,一个去扶她,一个跟在后面团团转。
那妇人没想到自己篮子里的咸鱼竟然将叶大夫给熏出病来,吓的病也不敢看,提着篮子溜了。
苏铭扶着叶芷青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还怕她晕,不住口问:“师傅可觉得头晕?等前面咸鱼味儿散了再进去,省得再给熏吐了。这妇人也真是的,当咱们回春堂是集市啊,什么东西都往里拿。看来以后要让虎妞守在门口,免得把什么东西都提进来。”
他自己是渔家少年,闻惯了咸鱼的味儿,觉得很是亲切,但别人未必就能闻得习惯,倒也并不惊疑。
叶芷青接过赖大庆递过来的温水漱完了口,让两徒弟服侍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你们都去忙吧,我转转就好受多了,只是以前也没这么娇气,近来竟是闻不得鱼味了……”她方说完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苏铭也想到了什么,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才红着脸说:“师傅……你不会怀孕了吧?”
叶芷青毫无思想准备之下,自己先傻了:“不……不会吧?”她也有些不确定,自己去把脉,心跳早就乱了,哪里把得出来。
她把心一横,将腕子递给了苏铭:“阿铭你来帮我把。”
苏铭一个未婚的大小伙子,平日也给医馆前来求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把过脉,此次握着叶芷青的手腕居然几次都没办法定下心来:“师……师傅不行啊,我把不出来!”
叶芷青:“你怎么比我还慌张。”
师徒两个正在那里拿不定主意,赖大庆已经去把刘大夫请了过来。
刘大夫对徒弟的私生活并不曾深入了解,自叶芷青带着苏铭等人回来,原来还在叶家小院里住着的小风也搬回自家去住,他对徒弟的事儿就更不知道了。
他手一搭上叶芷青的腕子,片刻之后便面色铁青,直吼了一句:“哪个王八羔子做出来的坏事?”忽想起上次叶芷青失踪,从镇江被人救回来,虽当初隐藏的隐秘,但叶芷青往常跟他来往频密,苏铭等人并没有瞒着他,顿时暗悔自己失言,满面自责之意:“老头子瞎说八道,你别害怕!师傅帮你想办法,包管三幅药下去,稳稳的落了胎,你不会受大罪的,一切都包在师傅身上!”
叶芷青啼笑皆非。
这个孩子来的毫无准备,她自己虽然没想过要当妈妈,但是孩子来了倒也不排斥,想想她与周鸿的孩子,就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间,哪里舍得打下来。
“师傅,我真的怀孕了?”
刘大夫瞪了一眼:“这还能有假?你是不相信师傅的医术?”又想到她这大约是心里忐忑,便道:“趁着月份小还来得及……”月份小?
不怪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叶芷青回来已经三个多月近四个月了,而这个孩子才一个多月,就算是失踪之后受辱,也不至于如今有孕吧?
刘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就跟从来不认识叶芷青似的,将她上下打量,又驱赶苏铭离开:“阿铭你去前面看着,说不定一会有病人前来,也好支应着。”等后院里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两人,他才郑重道:“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肚里的孽种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