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吹起她的白纱,却始终叫人看不见她的脸。
杜峰一曲罢,该两位公子弹奏。像是特意的,杜峰让吴子光先来。这一点让杜荔阳好不生气,她老爹明显有偏袒吴子光之嫌。
仔细听吴子光所弹曲子,竟与父亲弹的分毫不差,着实令杜荔阳震惊,这古人的耳力和记忆力真真的碾压她这个现代美少女。想小时候父亲也教过她弹琴,光是一首梅花三弄,她硬是学了一年。
吴子光弹罢,弃疾开始拨弦,幽幽音律自弦间缓缓流出,飞过池塘,飘到杜荔阳耳中。明明是相同的曲目,杜荔阳却唯独陶醉在弃疾的琴音里,手放在石桌上,指间轻扣,打着拍子。她原本还担心吴子光弹得那么好,西厢公子压力山大。可没成想,西厢公子的琴艺居然也这样好。在她这个“情人”眼里,那西厢公子就是西施,弹得最好。
风吹花拽,白纱飘飘,琴音婉转,女儿心摇。三曲终,杜峰原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想不到,两位公子琴技如此了得,耳力和记忆力都十分好。”杜峰道。
两个公子纷纷摘下眼上白绫,对杜峰行礼。
杜峰双手放在琴上,有些无奈摇摇头,长叹一声才道:“这一局又是和局。”
杜荔阳在远处水中亭子里听到这结果,还算满意,心道这最后一局比棋,可以自己做主了,白纱下的脸蛋笑靥如花。她最后望了望那西厢公子,站起身来,转身朝与他们相反的水上长廊走去。
弃疾无意间望向了亭子这边,正巧见着一袭白色背影,白纱罩了整个的身形,叫人看不真切,神秘得紧。
—*—
是夜,弃疾立在西厢房间的窗前,望着今夜的月色,表情里有无限怅然,怀里的小煤球像是熟睡了一般,乖乖地趴着一动不动。
蔡从在他背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公子,该歇着了,明早还有一局比试呢。”
弃疾没作声。
蔡从沉吟一番,想多说些话来缓解缓解公子心中的苦:“听说,明日的赛棋由郧儿姑娘亲自考量。”
弃疾这才开口:“郧儿,是谁?”
蔡从笑道:“从特意向侍女们打听了一番,郧公之女名唤郧儿,说是郧公前不久才收的义女。说是义女,但郧公待她如亲生。”
弃疾道:“这是自然,否则又为何以郧城做陪嫁。”
蔡从走到他身上,笑道:“从还听说,那郧儿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弃疾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蔡从略思索片刻,方道:“还望公子明日以大局为重,务必发挥真实棋艺。”
弃疾这才舍得转身,不过只扫了他一眼,朝榻边走去:“晓得了,你睡去罢。”
蔡从也不好再多言,施礼退了下去。
弃疾将小煤球放到地上后,自己就躺下了。不过,他忽然想到那一夜,杜荔阳在祭祀那日被日食之光击中,从久久的沉睡中醒来,她哭喊着说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郧女。想到此,他看着帐顶,莫名苦笑。
阳阳,你当真不是普通人,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天命姻缘
屋内安静异常,只余落子之声。棋盘这头,坐着吴子光,棋盘那头,却坐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那女子每走一步棋,就要将耳朵往身后的一层白纱帘子上凑一凑,听从里头传来的耳语,杜荔阳的耳语。
杜荔阳以口说棋,躲在白纱隔开的空间里,透过那影影绰绰的纱丝间隙,观察着棋局走向,指挥若定,步步为营。
棋盘旁放着一只镂空铜雕的香炉,炉内氤氲出檀香的气息,让整个房间都别有一番意境。
吴子光凝着神,手中的一子迟迟没有落下。他万万想不到,郧儿姑娘竟当真是个高手,这让他觉得她和雪儿越发的像了,他甚至怀疑他们本就是同一人,连排兵布阵的方式都一般无二。只是……雪儿是怎么从弃疾府上的侍女,摇身一变成了郧公之女的呢?
坐在对面的侍女又往白纱上附了一下耳,里面的人悄声说了些什么,那侍女方笑道:“公子,我们姑娘提醒您一下,该您落子了。”
吴子光回神,再望了一眼棋上大局,将手中棋子落下。这一下去却猛然惊醒过来,一拍脑门儿,懊恼不已,不成想一个走神让自己满盘皆输。他只好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郧儿姑娘棋艺高明,在下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