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弃疾交代了一句,便往那门户走去。
杜荔阳白他一眼,不情不愿跟随其后。
没多久,杜荔阳似乎明白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了。她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只见四下大部分都是赤着胳膊、身形壮实的汉子,他们不是搬搬抬抬就是锤锤打打。这看上去像是个冶炼厂。
不一会,弃疾领着她在一处大窑炉前停下。杜荔阳看见那么大个儿的窑炉,忽然吃了一惊,跑上前两步去看。此时,大匠樊序走了来,向弃疾见了礼,“大人。”忽看见一个瘦小的小伙,正围着炉子看着,便问,“这位是……”想这璇玑谷并非什么人都能入谷,弃疾却把这小伙带了进来,他也颇为好奇。
弃疾道:“这位便是制那怪埙之人。”
樊序大惊,又看向杜荔阳,想着这么个娘们儿兮兮的人,竟有那般手艺?他持怀疑态度。
弃疾向杜荔阳道:“荔阳,你,过来。”
杜荔阳有些吃惊,这是头一次听到弃疾喊他的名字。她只对他说过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记性不是一般的好。
她走过去,语气不甚温和:“干嘛?”
弃疾对樊序道:“大匠,你带她到窑炉四周转转,说说问题所在。”
樊序行礼答,“唯。”又向杜荔阳道,“这位……这位师傅,请随我来。”
师傅?杜荔阳哂然。她总算晓得弃疾带她来干什么的了,原来是来当技术指导的。她有些不太情愿地随着那领路人转了一圈,一边听他不断叨叨叨,一边扣着耳朵。过一会儿,总算转了一圈回来。
弃疾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你可有办法解决?”
杜荔阳颇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弃疾脸色沉了沉,不自在咳嗽一声:“就当是本公子欠你个人情,过后你求什么,只要本公子能办到,一定允诺。”
杜荔阳眯了眯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弃疾笑道:“你觉得堂堂楚国大司马,会不守信诺?”
“那我要……”
“嘘!”弃疾忙阻止,“本公子晓得你要说什么,事后再说。”
杜荔阳瞅瞅四周,弃疾阻止她或许是考虑到人多嘴杂吧。遂又道:“那咱们激掌为誓。”
“好。”
两厢伸手,“啪”一声老响。
一旁的樊序眨眨眼,心道这小伙是何人?竟然敢如此与司马说话,做个事儿还要讨价还价。
“你当真能解决这问题?”弃疾又不太相信地问。
杜荔阳不削道:“你不信?那只当我没来过。”说着,就打算往回走。
弃疾赶忙抓住她肩膀,往回一带。杜荔阳毫无准备,加之弃疾力气甚大,然后她整个人就往后翻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到地上时,却忽然就到了弃疾的怀里。两两对视,好不尴尬。
其实最觉尴尬的压根就不是杜荔阳,而是樊序。这画面,两个男的,动作如此暧昧,极尽的辣眼睛!他从不曾听说原来司马大人有这样的爱好,怪道这小伙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了。
杜荔阳回神,赶紧起身,不再去看弃疾,转而与樊序道:“你是大匠师?”
樊序道:“正是。”
杜荔阳道:“那我来问你,我见你们这窑炉形态结构,你们如今运用的浇水转釉法,是否是从窑炉顶部注水?”
樊序道:“正是。”
“那可曾用过其他注水法,比如从烟囱注水,或者四壁?”
樊序道:“师傅所说之法,恕小臣孤陋寡闻,不曾听说,也未曾用过。”
杜荔阳点点头:“方才大人与我讲这窑炉周遭不知何故而形成了许多细小裂纹,使得撵烟时密封不严,影响火候,从而使烧制出来的地砖成色不佳,注水时水汽外泄,导致三千陶砖色泽不一,良莠不齐,失准者众。”
樊序道:“正是。”
杜荔阳望着那窑炉想了想,再向樊序道:“若是修补窑炉,工程甚大,耗费时日,若将就如此,又烧制不出理想的东西。不若……这样,我与大人说个方法,大可一试。”
樊序心下有些不削,但表面上还是恭敬,毕竟……这小师傅与他们司马大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师傅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