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半夏感觉周围的情景全变了。
这是一片暗沉的夜,她置身在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周遭天寒地冻,浑身都是彻骨的冰寒,她单薄的身体缩在墙根角落里,浑身颤抖地抱起双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身褴褛,小小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脚上的单鞋都磨破了,露出了一两个脚趾头。
她又冷又饿,寒风吹过巷子,犹如冰刀刮骨。
这是哪里?她一抬头,睫毛上一沉,竟然要下雪了。
她的心骤然一缩,下雪了还坐在这里,明天一定冻死了,想到这里,她努力站起身来,手脚却已经冻得僵硬,扶着墙走路都很艰难。
没走几步,她就摔倒在地。
僵直的双臂没撑住,她的头磕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毫不留情地将她的额头磕出一个大洞,仿佛有黏糊糊的东西淌了出来。
半夏抬头往前看了看,小小的巷子仿佛没有尽头,她用手指抓地,往前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291 生死阵之二 怨憎会
爬了不知道多久,她只觉得眼前由漆黑变得微明,渐渐能看清身下的砖石和两边的高墙。
雪越积越厚,她的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仅靠手臂上残余的一点微弱力量强撑着往前爬去,身后,坚硬粗糙的砖石将她的膝盖和脚踝磨出了一溜血迹。
终于,她看到了一座院门,院门是紧闭着的,门外却打扫得极为干净,显然是有人住的。
她终于撑不住了,爬上那几级冰凉的台阶,抬起已经麻木无知觉的手在门板最下面敲了几下,声音微弱得自己几乎都听不到,而她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晕厥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有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有个女子“咦”了一声,说道:“谁家的娃这么可怜?当家的,这有个女娃娃晕在门口了,来搭把手!”
“啊?我看看!”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拖过门槛,手脚都被人抬了起来,进了一间屋子,身体一落,躺在了一个床榻上。
“啧啧,真可怜,这又是哪家没了爹娘的孩子,大雪天的险些冻死!当家的,给我打盆热水来!”那个女子吩咐道。
不一会,屋门再次被打开,她感觉自己的脸和手脚都被人用热腾腾的巾帕擦拭了一遍,冰冷的手脚开始变暖,痒痒的感觉。
她被好心人救了。
身体略略恢复了知觉,她睁开眼睛,看到床榻前站了一个女子,打扮得体,面容和善,看到她醒了,便温和地笑道:“女娃娃醒了?饿不饿?大娘给你拿点吃的来。”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仍旧有些凉凉的手背,一闪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那女子又走进来,手里端了一盘子锅饼放到桌上,拿起一个来递给她道:“先吃一个垫垫,回头大娘再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大娘。”半夏接过那个锅饼来咬了一口,只觉得胃里饿得一缩一缩的,边吃边有一种满足的疼痛。
“女娃娃是不是没家了?”那女子又问道。
半夏一时有些愣怔,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口锅饼卡在嘴里咽不下去,噎得她眼睛里泪花闪烁。
那女子一看以为她想起了家破人亡的惨境,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如今这年头不好,饿死一满家子的有的是,女娃娃以后就留在大娘家里,帮我干点活,大娘给你口饱饭吃,怎么样?”
半夏点了点头。
从此她就在这里住下了,那女子姓周,半夏唤她周大娘,她家有个小女儿,生得眉清目秀,却是个瞎子。
半夏干活很勤快,很得周家人喜欢,每天活也不是很重,无非是扫扫院子洗洗衣服做做饭,起码不用流落街头。
日子不知道流去了多久,有一天夜里半夏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睡着觉,忽听院子里有响动,她正巧半夜醒了过来,便竖起耳朵听。
“当家的,你找的这大夫可靠吗?要是骗人的,咱可把家底都贴进去了!”周大娘压低了声音问道。
“放心!王大夫可是神医,没听说宫里都请他瞧病呢!”周家的当家说道,“先把她绑起来,别让她跑了!王大夫天亮就来了!”
半夏心里突然觉得不妙,果然她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周家的男人和周大娘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