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紧了趴蝮,问:“这什么鬼地方,完全不像有山城的样子啊?”
他将妲己扔给我,说:“即翼山凡人不敢靠近,的确没有建城。到下座山城,有三百余里,正合适我们考虑如何谋生。”
“谋生?”
“既然来了人间,同凡人混在一起,朝暮相处,总不好老是变东西来骗他们。今后我们在城中食宿,便照他们的法子赚钱来用。”
“何必这么麻烦?你上次那些叶子果子变得不是挺好?凡人又看不出。”
“变出来的东西没有发行的记录,发行的总量又是一定的,若是变得太多,就会破坏它原本的价值。凡人刚开始建立秩序,你便要摧毁它吗?”
“凡人偏整出这许多弯绕,像招摇那样以物易物不好吗?”
“寿命太长,活力太旺,总要找些事做。”
“你又管百年叫长?”
“凡人子嗣绵延,是前所未有的,漫长而新鲜的生命。”
我摸摸妲己的小脑瓜:“你之前赚的钱有带在身上吗?”
妲己学趴蝮翻个白眼,摇了摇头。
我脑袋疼,照着跟前的小石子,使劲踢了一脚。
事实证明,路边的野花不能采,路边的石子也不能踢。
“哪个怂货敢踢老子?”
前道上斜蹿出一条长虫,大臂粗细,堵在路中央,昂起脖颈,嘶嘶地吐信。
三角头,黑色的腹面上间杂黄褐色斑纹,鼻颚皆有针,该是极毒的腹虫。
那腹虫恶狠狠盯着我们,我们也战兢兢看着他。
恍然,他站不稳似的晃了晃,万丈怒火化作满腔柔情,豆眼里充盈着泪水,哧溜滑过来缠住了趴蝮的小腿,嘶嘶地哭:“大王,大王!”
趴蝮倒吸一口凉气:“大力?好久不见,你都会说话了。”
腹虫缠得更紧,扑哧扑哧掉眼泪:“大王,你可算回来了!你一走一百来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竟不知他何时来这即翼山做了山大王,好奇地打量。
腹虫哭够了,松了劲,趴蝮晃晃红通通的小腿,长舒一口气。
他鲜有触霉头的时候,看样子倒是拿这腹虫没什么办法。
腹虫将我与妲己扫视一番,蹿到趴蝮耳边:“不知大王的好事成了没有?”
他该是想说悄悄话,无奈嗓门太大,我听得清楚明白。
趴蝮立马涨红了脸,捏住大力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早就忍不住:“你当了大王,还要做好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趴蝮看看我,脸仍透着红,笑着摇头。
我还要问,却被大力岔了话,他蹦着喊:“对了大王,这山里有妖怪!”
妲己来了兴致:“你说这山里有妖怪?”
大力认真地点点头:“有妖怪!”
我也认真地点点头:“能看出来。”
大力使劲摇头:“你没见过,不知道多吓人!那妖怪神出鬼没,脏不拉几,逮人就问:‘我是谁?’你说这事你得找爹娘呀?出来吓人干嘛?”他顿了顿,又忸怩道,“有一次,人家正在小解,它还不依不饶,真是羞死人啦。”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这妖怪透着几分可怜。
“大王,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丑妖怪,叫它知道谁才是老大!”
我好笑地看向趴蝮,他害羞地连连摆手:“陪你会会这妖怪倒是可以,不过,我可从没教过你叫我大王,也没说过自己是老大,休要再乱说。”
“好的大王!”
我们决定边吃晚饭边等妖怪。
堆了木柴,架了兔子,抹了盐巴,围成一圈。
大力缠着趴蝮,我悄悄问妲己:“那和尚,辛,他知道你是男人?”
妲己点点头,笑道:“他知道。便是因为他懂,我才跟他出了青丘。”
妲己眼里映着篝火,像流动的天河,里面的每一颗星星,都是辛。
我原以为白术也是懂我的,可他却临阵脱逃了。辛虽然也不在妲己的身边,但他总是看着她的。可是,我握着迷榖坠,你总说他就在附近,我却怎么觉得,我永远也找不到他了呢?
右肩突然一阵风,耳边刮过一丝凉气儿,有幽幽的女声响起:“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