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侍女面色大变,只得强捺怒气和焦灼,勉强拉下脸讨好道:「常二娘子莫急,你们二人只管进里头先更衣,奴婢这就回去沿路帮您找您的珠串儿,这条小路寻常没人来,您东西落在半路是不会教旁人捡拾了去的……您还是先入内,奴婢找着了珠串儿马上拿回来物归原主。」
「可是……」她迟疑。
「您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奴婢身上了。」侍女不顾一切地将她和松女半请半推地送进了小榭,而后替她们带上了门。
一踏进小榭内,那甜醉的薰香气息浓烈惑人了起来,原就屏住呼吸的常峨嵋脑子微感昏眩,她迅速摘下系在腰间的荷包放在鼻端一吸,刺鼻清冽的药草香气往鼻腔一冲,瞬间神智恢复了大半清明。
「二娘子,你这是……」松女身子开始有些娇软摇晃,双腮晕红美眸朦胧,喃喃喘息。「奴婢、奴婢怎么觉得头晕啊……跟醉了似的……」
「松女!」常峨嵋心中有些挣扎,最终还是不忍,飞快让松女嗅了荷包,沉声疾问:「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主子,那么现下马上跟我走,日后我自会为你安排脱离奴籍,嫁个踏实人做正头娘子好好过日子——」
「二、二娘子?」松女打了个机伶,眼神清醒不少,惊愕地瞪着神色严肃的常峨嵋。
常峨嵋声音更急促。「如果你想做富贵人家的妾室,博一个眼前风光却前路未卜的前程,留在这儿,依你的美貌和心思,想必还是能心愿达成的,但,我还是想劝你——」
「奴婢要留下来!」松女眼睛发光,呼吸因激动粗重了起来。
「你不悔?」她深深盯着松女。
「奴婢想好了,绝不后悔!」松女眸光绽放出贪婪喜悦热切之色。「二娘子如能成全松女,将来松女富贵了定当重重报答您这份恩情。」
果真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常峨嵋闭上眼,再睁开时炯炯有神,「好!」
电光石火间,她动作奇快无比地自宽袖中掏出那只「遗失」了的珊瑚手串儿塞进松女怀中,低声道:「这上头的珊瑚珠子拆了之后分批脱手,价值不下百金,你日后……留着防身之用吧!」
「多谢二娘子……奴婢、奴婢……」松女被一连串天大好事砸得乐晕了,连话都说不出。
「将来别恨我就成了。」她心下暗忖,隐带苦笑。
下一刻,常峨嵋不再犹豫,她收回荷包,手脚俐落地抽下银丝密绣的扎实锦质腰带,熟练地将腰带缠绕在桐油浸润得格外牢靠的竹窗左右,绕过三只竹柱使劲地扭转数圈,直到竹子应声而断,她灵活地爬上破了大洞的竹窗翻身出去,对上松女恍恍惚惚又目瞪口呆的目光,傲娇可爱地昂了昂小下巴——
老娘为了这一天,可不知演练过上百回了!
常峨嵋匆匆忙忙逃离小榭,钻入茂密竹林的当儿,终究忍不住临行一瞥——果不其然,那扇门已被横架上了个粗大的木栓——
而后,那个看似朝廷菁英,实则满腹男盗女娼的绥南公自另一头小径而来,熟门熟路老练十分地挑开了木栓,淫笑地一头钻进了小榭。
不一会儿,女子低泣和娇吟与男子猛浪粗俗的淫声秽语渐渐飘荡了出来……
「……果然是个雏儿,紧得爷好爽利啊……哦……」
「呜呜呜,奴好疼……求贵人怜惜……」
常峨嵋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心中除了得以逃出生天的庆幸,更多的是止不住的恶寒。
上辈子,被骗进小榭里关起来等待绥南公前来的她,虽在上天入地逃脱无门时,惊恐害怕得拼尽仅剩的一丝清明,奋力撞柱保全了清白。
可下场也只是暂时阻止了绥南公的狼爪染指,头破血流卧榻了整整一个月的她,痊愈后立刻被一顶粉红小轿抬进了绥南公府后院。
虽然她洞房那天就用剪子生生毁了自己的容貌,教绥南公惊怒万分,狠狠毒打了她一顿,并命人把她丢进最偏僻的小院里,随便哪个主子下人都能任意对她打骂凌辱。
可最后清白是保住了,其他的什么也留不住……
她眼眶隐隐赤红,痛楚悲愤恨意燃烧得眸光亮得惊人。
绥南公府,常家,晏府。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非有长平郡主默许,绥南公如何敢在她的花宴上闹出这样的肮脏事?又如何指使得动晏府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