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圈,我们仨都不说话,感觉有点儿微妙。
温凉一贯沉默,可就连她也觉出异样,不时拿眼瞟老白。
这大嘴巴,平时挺话痨啊!
“你来拖肉肉吧!”
温凉突然把滑板的牵引绳交在老白手里,他愣了愣,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拖着我又开始走了。
我坐在滑板上望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很不合时宜地在研究为什么他的大脑袋可以缩得这么小。
“合不来!”
老白冷不防开腔,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和金蟾时候那样不同,少了大肚子的共鸣腔,听着有些许清丽。原来他变成人以后,讲话竟有些娘!
——我胡思乱想着,嘴上有一搭没一搭问:“跟谁合不来?”
“神仙们!”
“哦,合不来就不要合嘛!让他们去。”
“嗯!”
老白将绳子在腕上绕了几道收短许多,与我并肩走着。
我抬头可以看见他侧颜。
我滴个乖乖,变成人嘴还是那么大,眼睛还是那么圆!
不过嘛,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呐!
第三十二天、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上)
(1)
自从可以坐在滑板上被拖着到处去以后,每个来我这儿的妖怪朋友们都约定俗成般,不自觉要拾起绳子牵我出门遛遛。我也从不拒绝!
作为朋友,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哪怕阿布和温凉不提出“少一块皮打折一条腿”这样的警告!
嗯,友情真是纯洁美好的感情啊!
所以今天“角落”的酒保二呆过来说奉“总裁”之命领我去庙会碰头时,我完全没有就去或不去产生质疑,只是困惑——
“哪个总裁?”
“宫宫啊!”
“他是总裁?他不是个账房吗?”
“是啊!财物总管嘛,简称总财!”
“这么个总财啊?”我可算是搞明白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花名叫得,得亏他不是卖凉席的!”
二呆眨么眨么眼,问我:“为什么?”
“不然不得叫主席啊!”
二呆歪着头想了想,深以为意!
(2)
一路上风平浪静。要我说二呆的牵引术真是极好的,我坐在板车上四平八稳,连个小坑都没轧到过。忍不住要赞赏一下这么个细致用心的人。
结果二呆回我:“我也得有命送给九爷揍啊!”
九爷是阿布,他在家里行十二,也是老族长第九个儿子,父母兄姐叫他十二,外头人不敢造次,给面子唤一声“九爷”。
就这阿布还不乐意呢!一直嚷嚷:“老子是大爷!”
于是后来大家伙又喊他“九大爷”!听着跟骂人似的!
说起来,其实每个人都有些花名外号,不过当面谁也不提,渐渐就成了暗语一样的存在。或者后世的妖怪们,只能在史书外传里才能看到了。
我记得,比如温凉,头两年总执拗自己是玉,大家迁就她就尊称为“玉少”。
小歪为人一身正气,大家索性喊他正正。
老白会吐金子,一肚子宝藏,又是个嗜酒如命的大嘴巴,就被叫佛爷,或者惹千愁。
小井仙子别名半夏。这跟药草没关系,只因为她性子冷淡,一不高兴就下雪,界山上从来都是一半像冬天一半像夏天,故名半夏。
蛋蛋的外号是我给起的。她白叫火蝾螈,胆小如鼠,一紧张就掉尾巴,我便管她叫“宝驹”,音同“保车”,意思就是她总“丢卒保车”。
宫宫管自己老板蜜獾莫莫叫“千堆雪”,意指他少年白头;老白偷偷叫牙牙是“杜仲”,谐音肚肿,暗讽他只吃不拉;水哥出了名的怕老婆,人送雅号“嫌内住”;虎娘娘阿苗女汉子一个,也就阿布不怕死敢叫她“小肉圆”,表示她手上的肉垫柔软有弹性。
凡上种种不胜枚举,甚至我听说,咱妖王也有外号。
虽然已经不可考据究竟是谁如此威武神勇,啊不是,如此大逆不道敢犯上给咱王起外号,不过看起来咱王对这件事儿倒似并不怎么生气,从来也没禁令说不让大家私底下议论甚或呼唤。唯有一次,同私交甚好的冥王大人饮酒喝高了,对方随性狂放起来,当着咱王面儿直唤了出来,当下被一炮轰出神宫,至今脖子上还有块焦黑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