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我觉得吧,”我冲温凉撇撇嘴,“卖给阿布的太岁水应该算个友情价,毕竟自己人嘛!”
温凉执杯嘬茶,眉眼带笑,不置可否。
第三十六天、爱死不死
(1)
蛋蛋趴在凉棚里。
她连地上都呆不住了,非得趴到我的树墩桌子上才安生。两栖动物都是冷血的,我实在没想到火蝾螈能怕热到这个程度。
蛋蛋自己说,她要化了。
“这么热下去我会不会死啊?”
我摸了摸她身上的黄色花纹,湿湿滑滑水分充足。
“至少不会死于脱水。”
“呜——”
格格摊在长凳上,恹恹打着扇,有气无力问我:“你们说,妖怪究竟会不会死?”
“这得分。”我抖抖脚趾头,老气横秋地显摆从温凉那儿听来的知识,“咱们都是活物成的精,理论上有生就有死。你看阿布成了仙还能叫人砍个鲜血淋漓呢!哪天你把他尾巴都毁了,再把心挖了,我估计他也就完了。”
蛋蛋趴着抖了抖。连见惯世面的格格听完我这番无所谓似的言论也是眼皮跳三跳,眼珠子瞪起老大。
“别说得好像砍瓜切菜一样好吗?那可是阿布,能不能表现出点儿心疼和哀悼?”
我白她一眼:“他又没有真的死,我也没要去砍他,哀悼毛线啊?”
格格想了想点点头,可又觉得不妥,死死拧起了眉毛。
唉,执着呀!不开窍的都是笨蛋!
还好蛋蛋是学霸,轻易就释怀了,还饶有兴致拓展话题。
“妖怪会自杀吗?”
“不知道。”这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首先得搞清楚,作为妖怪什么情况下会不想活。”
“难过的时候呗!”
“不对!”我坚决否定,“阿布哪回失恋不难过?妖怪大街都被他毁过,从来也没见他说要去死。”
格格一举扇子:“那是他伤心得不够!”
蛋蛋抬起头来又问:“怎么样算伤心得要死?”
格格:“就是想死呗!”
我:“说了等于白说!”
于是我们陷入了问答的死循环。
生命啊,果然是道无解的课题!
(2)
“干嘛总拿我说事儿?”
晚上阿布和温凉风雨无阻又来我这儿纳凉。我将白天的讨论一提,本是想博学的温凉给我一个解答,话才说了一半,阿布先跳脚了。
我一点儿不怵这狐狸。
“就是打个比方!”
阿布掐我的脖子——当然也可以算是腰,反正我上下一般粗。
“你怎么不拿自己比方?”
“我又没有失恋过,也没有掉进陷阱里夹断腿,体会不够深刻!”
阿布顿了顿,张嘴咬住我脑袋。
“啊啊啊——一口肉三两!”
太岁水像血一样流了我一脸,温凉顺手就把茶杯伸过来候在我下巴边接着。
这一刻我确信,世上无真情啊!
“你松口!”
阿布不理我的抗议,换了一边接着咬。
不出杀手锏不行了!
“呕——”
阿布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手不停地挠自己的嗓子。
温凉连水带杯子一起扔到了凉棚外头。
“火蝾螈的毒液,”我得意洋洋甩甩手上的汁液,“毒瞎你们这些逆贼!”
植物都会吸水,毒液经过左手流遍我全身。回头我再坐清水里泡泡,毒液就能析出来,而且对我是无害的,我没有血液内脏。真是防身灭口的佳品!
好在阿布总是吓唬我,并不趁机占我太岁水的便宜,入喉不多。吐了一会儿,便晃晃悠悠爬起来攀上桌沿儿。温凉好心将茶水递在他手里,他一饮而尽。
“老子瞎了就让你养!”
我愉快地抖抖脚趾头:“好啊!跟我一起晒太阳晒月亮,有光就饱。”
阿布咳了两声,歪在桌上苟延残喘,一脸痛心疾首。
“完了!妖怪里最后一个善良人也被污染了。从此世间无道德!”
我鼻头里哼一声:“妖怪哪来的道德?”
狐狸哭了。
“连肉肉都能欺负我了,老子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