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作者:九斛珠(156)

2018-01-03 九斛珠

  谢珩到客栈之后会如何愤怒,失望?她不敢想象。

  但为了谢珩,为了父亲和外祖母,也为她自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鼻中酸涩极了,眼眶中有温热的眼泪溢出,伽罗竭力不去想这场错过的结局,死死咬住唇瓣。

  ……

  客栈内,姜琦惶恐不安的坐了许久,终于听到街市上传来蹄声,仓皇跑到窗边,便见谢珩带着两人纵马而来,直奔这家客栈。

  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快步迎过去,在楼梯口跟谢珩相遇。

  “拜见……”她话未说完,谢珩已然越过她,抬步进了敞开的屋门。

  里头不见半个人影,唯有那银杏色的披风堆在桌上。

  他心中一紧,厉声道:“伽罗呢?”

  “傅姑娘走了。”姜琦匆忙跟进来,触到谢珩冷硬含怒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放低声音,“我醒来的时候,她跟我一道在这里,没半点损伤。她让我转告殿下,她那里一切无恙,无需挂怀。”说罢,才发现谢珩脸色沉郁得可怕,那双眼睛里如同渐渐凝结寒冰,一步步逼近她。

  “你说,她走了?”

  姜琦固然听过谢珩冷厉之名,却从未见过他这样铁青的脸色,不由再退半步,“是她自己走的。去对面买了衣裳,到后面买了马……”

  “她去了哪里!”谢珩陡然厉声打断。

  铁青的脸色,锋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隐隐有赤红的血丝浮现,握着铁扇的手上青筋微突,神情十分骇人。

  姜琦一惊,心里咚咚狂跳起来,“她……没说。”

  “买的什么衣服!”

  “在包裹里,没看见。”姜琦惊魂还未定,被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屋里静得骇人。谢珩盯着桌上那件披风,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满怀担忧的疾驰过来接她,却彻底扑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走了,除了姜琦转述的那句话,再没留下半点东西!

  她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从父皇突然驾临南熏殿的那天开始?南熏殿里的避而不见,昭文殿中的郑重托付,清思园里的疏离闪避,谭氏的提前离开……她特意挑铜石岭来登高,执意去承寿寺进香,是不是都在为离开而铺垫?可当中为何还会牵扯月神教,为何还有姜琦会被劫走?

  种种疑惑、恼怒铺天盖地的卷过来,令素来冷静的谢珩几乎凌乱。

  她走得太过突然,又仿佛早有预谋,她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那座东宫,还有他,就让她如此难以忍受,要如此仓促地离开?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突兀又隐蔽的离开!而他,扛着父皇那里的所有重压,屈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当着姜瞻父子的面表明态度,最终,却是要从姜琦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消息!

  她确实聪慧灵透,聪慧得连他都被轻易瞒过,被骗得团团转!

  脑袋里几乎要爆炸,曾有过的丝丝缕缕的预感,猛然涌入脑海。种种担忧、恼恨、郁愤皆化作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谢珩蓦然低吼一声,挥拳重重击在桌上。

  松木做成的桌面在他拳下应声而碎,木屑纷飞,茶壶瓷杯掉落,碎裂在地。

  殷红的血顺着手背缓缓流下,姜琦怔怔瞧着满目赤红、形如煞神的男人,几乎忘了呼吸。旁边岳华紧握着拳头,不敢看谢珩从未有过的震怒神情——倘若她能劝阻伽罗,或者将伽罗的异常告诉太子,倘若她没被彭程干扰,自神幔下救回伽罗,倘若……

  然而不会有倘若,傅伽罗走了,如她所猜测、担心的那样,只留下暴怒失望的谢珩。

  她缓缓跪地,想说是属下失职,喉咙却是干涩,吐字艰难。

  谢珩仿若未闻,赤红的双目盯着那袭披风,于震怒中寻到些许理智,哑声道:“她走了多久?”

  姜琦惊恐之下,声音微微颤抖,“没有太久……”

  谢珩猛然收拳转身,大步出了客栈。

  问都不必问了,傅伽罗那样会隐藏,没在姜琦这里留下痕迹,即便问伙计她的去向,必定也是假的!

  客栈门口三匹健马犹自喘气,谢珩黑鹰般飞扑上马,不发一语,窜出街市。

  战青不放心,叫岳华护送姜琦回去,当即追过去,纵马紧随。

  镇子不大,骑马疾驰片刻,便已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