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谢珩冷嗤,一把扯开门上厚重的帘子,不顾易铭的劝阻,强闯进屋。
里头桌椅俨然,帘帐低垂,站在厅中四顾,却没有伽罗的痕迹。
心中腾腾的期望陡然落空,谢珩的拳在袖中渐渐握紧,猛然折身出去,目光压向谭氏,“她去了哪里?”
“西胡。”谭氏躬身回答,抬头时,神情中似有惋惜,目光不闪不避,“原本跟民妇同行,后来察觉有人暗中尾随,似是图谋不轨,为保她安全,民妇便叫她乔装出去,率先离开。当日悄然出东宫,并非伽罗有意欺瞒,既然她不愿再见,还请殿下宽宏为怀,放她一条生路。”
放她一条生路?
谢珩没理会,扭头看向岳华。
岳华尚且站在院中,面色微变。
自重阳伽罗离开,看到谢珩那副模样后,岳华深为愧疚,遂自告奋勇,往各处搜寻伽罗。后来收到手下线报,说有个跟画像上岚姑相似的女人曾在客栈出现,当即追了过来,其后数日尾随,为免打草惊蛇,都未靠得太近,但几次远远瞧见,她已经笃定那是伽罗。
消息飞快报回京城,谢珩只叫她暗中盯着,不可打草惊蛇。
——先前那句见到就捉回来的命令毕竟是气话,在得知端拱帝的威胁之后,他当然不会粗暴行事。
岳华遂奉命盯着。
她跟伽罗和谭氏都打过交道,知道这祖孙俩狐狸似的狡猾,即便自恃经验老道,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盯着宅院外围,每晚暗中潜入,确认无虞。这两日她潜进来时,每回都只有岚姑和谭氏,虽没见到伽罗,却只当是伽罗畏寒,也没往别处想。
可按谭氏的说法……
想到最近易宅频繁出入的侍女,岳华脸色愈发难看,对着谢珩严厉的目光,稍稍失措。
谭氏将岳华的神情尽收眼底,旋即道:“这位易铭的身份,殿下想必查得清楚。他是我故人的好友,见我和伽罗孤苦,出手照拂,还请殿下别为难他。伽罗前往北凉的心意已决,确实不在此处,殿下若不信,尽可搜查。”
说罢,缓步退到旁边让开,神色似是坦然。
谢珩审视她的表情,看着岳华的反应,险些信了。
然而心里却像是有根线牵引,隐约觉得伽罗应当没有离开。他瞧着满院的人,谭氏是个老狐狸,虽镇定自若、神情坦荡,却不能轻信。易铭久经商场,也是随着披着面具的人,不可信,谢珩眸色陡厉,盯向院中仆妇侍女。
那仆妇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趴在地上行礼,连头都不敢抬。
谢珩喝命起身,目光一扫,便觉得其中有端倪。
他冷冷扫了谭氏一眼,果真看向易铭,“派人搜查,可有不便?”
“这里是老夫人居处,还请殿下开恩,勿让侍卫进入。”易铭倒未阻拦。
谢珩随即叫岳华进去,站在廊下迎风而立,神情比寒风更冷。心中百味杂陈,固然愤怒、思念、不舍、牵挂,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但以东宫之尊不远千里追过来,她却避而不见,心中毕竟恼怒。如今谭氏一口咬定她已离开,他却还不肯死心地令人搜查,实在是件很艰难的事。
尤其谭氏,虽则姿态恭敬,眼神却颇淡漠,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谢珩脸色很难看。
屋内没有动静,有那么一瞬,谢珩几乎想甩袖怒而离开,却终究没迈出脚步。
院里冷风渐起,刮在脸上冰凉。
谢珩沉眉肃目,山岳般站在那里,玄色的披风在风中微摆,脸色愈来愈阴沉,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
好半天,才见岳华掀帘而出,道:“殿下,里面有异。”
她话音落处,谭氏面色微微一变,顾不得瞧谢珩的反应,忙低头去拂身上吹来的草叶。而肃杀廊下,谢珩冷硬的神情陡然裂出一道缝隙,冷厉的目光迅速扫过易铭和谭氏,招呼都没打,径直闯入屋中。
岳华引着谢珩走向侧间,对着满架旧书,“殿下,这书架后面应有机关。”
她毕竟经验老道,既然奉命搜查,自然半个角落也不肯放过。那机关虽能瞒过寻常闯入的兵丁,想瞒她,却非易事,她上前轻扣墙壁,左右各选两处,别处都是实心墙壁,唯有一处,听着似是木板。
岳华对上谢珩的目光,续道:“傅姑娘用的月麟香是殿下专为她配的,这附近还有残香。”
谢珩皱眉,细嗅了嗅,并没发觉不同。不过岳华向来谨慎敏锐,又是姑娘家,为练追踪的功夫,曾专门钻研过香料,未必比那些香料师傅逊色,想必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