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作者:九斛珠(252)

2018-01-03 九斛珠

  端拱帝立时确信,那就是傅伽罗!

  脸上礼节的微笑霎时僵住,端拱帝目送伽罗入座,满心震惊。

  同样惊讶的,还有徐公望、姜瞻、彭程等人。三人都见过伽罗,这会儿离得近,更是将她眉目瞧得清清楚楚,带些异域风情的娇美面庞,眼角眉梢顾盼生辉,容貌更增美艳,气质也截然不同。

  只是,傅玄的孙女、高探微的外孙,为何会成为戎楼的亲眷?

  少女入座,舞姬涌入,因是接见外邦使节,舞姿都格外端正。

  整个宴席中,除了乐声舞姿和对戎楼礼节般的关怀,端拱帝一直心不在焉。

  最初的震惊,在发现谢珩的反应后,渐渐化为恼恨,最终转为盛怒。

  ……

  对答敬酒的间隙里,谢珩当然察觉了端拱帝强压的怒气——即便面对朝臣和西胡使团时,端拱帝维持帝王端贵好客的态度,但父子目光相触时,那双眼睛里便是威仪质问,越往后,那质问震怒之意更浓。

  谢珩垂首拨动酒杯,宴席之上人多眼杂,未再跟端拱帝多纠缠。

  目光穿过舞姬身影,只在对面逡巡。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戎楼,那位气定神闲,含笑欣赏歌舞,仿佛对谢珩父子的暗涌全然未觉。他的身后是使团诸臣,伽罗和谭氏虽是内眷,却无官阶,只凭端拱帝的礼遇入宴,被安排在最末。

  偏巧伽罗的面前安排了位身材肥硕高大的西胡官员,山岳般往那里一坐,几乎将伽罗整个藏在背后。

  伽罗绕过那堵墙,还能从边角空隙里瞧瞧歌舞,谢珩目光瞟过去时,却只能瞧见她偶尔轻抬的衣袖,余下的被堵得严实,完全看不到面容。唯有那壮汉侧身与人私语时,或是伽罗靠过去同谭氏说话时,才能窥见些许。

  偏巧伽罗脑袋顶上长了眼睛似的,他好容易逮到机会瞧见,她没说片刻就坐回端正姿态,被那人挡住。他瞧过去十回,里头倒有八回是扑空的,剩下两回,虽说眼神未能相触,却能瞧见她垂首低语的姿态,金珠红滴衬着姣好眉眼、白腻肌肤,格外漂亮。

  谢珩正襟危坐,心思对半分开,神情却始终稳如磐石。

  直至宴散时,戎楼率使团众人起身谢过,端拱帝瞧着天色已晚,遂派姜瞻亲自送戎楼一行前往鸿胪客馆,待使团休息过后,明日再议正事。而后往谢珩身上瞧了过去,命他留下,有事商议。

  *

  谢珩随端拱帝进入内殿时,父子俩的脸色都颇为严肃。

  徐善被留在门外不许进来,长垂的明黄帐下,端拱帝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回过身,见谢珩垂手站在后面,心里的火气便往上冒,强压了整个宴席的怒气脱口而出,“今日的事,你是不是早已知晓!”

  “禀父皇,儿臣也是最近才知道。”

  “哦?”端拱帝自然不信,双目含怒,“当时你安排傅良绍去西胡打探情况,难道不是已知道内情!今日殿上,你更是没半点意外,不是事先知情,还能是什么!绕了那么一圈,原来是在这里打了埋伏,合着外人一道来算计朕!”

  “儿臣确实事先知情,不过并不比父皇早多少。”谢珩忙跪地,“儿臣安排伽罗住在白鹿馆,是担心傅良绍心思有变,也是存了私心,盼望她能想通。后来戎楼亲至白鹿馆,碰巧看到伽罗的外祖母谭氏,两人相认,李凤麟才知道,原来他们曾是夫妻,伽罗是他的外孙女。”

  “果真如此?”端拱帝嗤笑。

  “儿臣不敢隐瞒!先前儿臣派傅良绍前去,是因他与鹰佐有过节,且胆气过人,可堪托付。后来李凤麟得知此事,因儿臣留了人手在那里,便修书寄来,儿臣才知道,傅良绍的妻子南风,原来是西胡国相的亲生女儿。”

  谢珩声音笃定。

  ——即便如今大夏要与西胡缔盟,但倘若谭氏私自跟戎楼来往的事抖露出来,以端拱帝的猜忌性情,未必不会生事。就如他最初得知谭氏上京途中有西胡人尾随出没时,也猜忌防备一般。

  谢珩固然不甚在意谭氏,却不愿因此累及伽罗。

  更何况,一旦承认早就知情,便是承认了联手欺君的事。他固然没有恶意,但倘若父皇为此震怒,最终吃亏的怕还是伽罗。

  他说罢,见端拱帝怒气稍稍消解,才敢站起身来。

  端拱帝却还穷追不舍,“既是李凤麟修书,为何不早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