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他的薄书被人篡改过?”
“我仔细瞧过,旁的都没异常,唯有写了段氏的那页不同,纸张也是有意做旧,若不是我发觉内容有别,恐怕很难瞧出蹊跷。”姚谦似有些迟疑,顿了顿,才看向伽罗,“那位段氏是株洲人,宫中贵妃在入王府前,也是株洲人。”
伽罗眉心突突跳了起来。
虞征的母亲跟段贵妃同姓同乡,这些痕迹又被刻意抹去……
有个猜测呼之欲出,她瞧着姚谦,面露惊愕。
姚谦规规矩矩地站在她一步开外,“此事是我偶然发觉,尚无旁人知晓。太子妃身在皇家,凡事须多留意,往后——还望善良自珍重。”
他终于对视伽罗,神情虽平静,眼底却含担忧。
伽罗思绪微乱,暂时不去深想段氏的事,只瞧着姚谦,“为何说这些?”
“像我这样攀龙附凤,自私自利的人,本该紧追着徐相自保,对于东宫的事更该隔岸观火,不该说这些,是不是?”姚谦唇角动了动,似是自嘲。
“不——”伽罗忙摇头,瞧见姚谦眼底的了然,又顿住,有些赧然。
方才疑问脱口而出,她听得姚谦反问,才察觉言下之意。也许潜意识里,自从得知姚谦迎娶徐兰珠后,她便是这样看他的,觉得他早已跟淮南的诗才秀怀之人不同,凡事以利为重。
伽罗颇觉尴尬,“不是那意思。”
“是我做事不妥。但是……伽罗,”姚谦声音极低,“我绝不会害你。”
“我知道。”
她答得极快,带了些许歉疚解释的意味。
姚谦微笑了笑,“那么,太子妃请保重,微臣告退。”说罢,躬身后退,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才转身走了。
*
回到东宫后,伽罗便直往昭文殿而去。
谢珩外出办事尚未归来,只到傍晚时分,才踏进昭文殿的门。
杜鸿嘉显然已向他禀报过她在等候的事,一进殿门,谢珩就先道:“有事耽搁了,此刻才回——用饭了吗?”
伽罗摇头,“回来后就在这儿等殿下,翻书翻得都饿了。”
“我也正饿。”谢珩扬声吩咐侍卫传话备饭,旋即走到她跟前,“进过香了?”
“嗯。外祖母说,她想去那边收回骸骨,殿下觉得,父皇会同意吗?”
“人都去了,还为难什么?”谢珩淡声。
伽罗颔首,没再多提。旋即转了话头,“今日在鸾台寺,碰见了来进香的姚谦,他跟我提了见事情,颇为古怪。”
“何事?”谢珩解下披风,顺手递在伽罗手中。
伽罗接过,搭在旁边架上,“姚谦处入吏部时,瞧过虞征的薄书,前些日因为虞征遇刺的事又翻了一遍,发觉其中有些东西似被人篡改。”她顿了顿,见谢珩神情稍肃,续道:“他说薄书上最初写了虞征的母亲,是株洲段氏,而如今,那句话却没了。”
“株洲段氏?”谢珩才坐入椅中便豁然起身,“他没看错?”
“姚谦博闻强记,想必殿下也有耳闻。这也是他一面之词,我也不能断定其中是否有差错。不过既然有疑窦,也算是条线索,殿下倘若得空,何不顺手追查?”
当然要追查!
谢珩立于案边,神色愈来愈沉。
株洲段氏,与宫里的段贵妃何其相似!虞征的母亲,跟段贵妃会有何关系?
吏部的薄书都是机密之物,哪会轻易篡改?若是隐秘篡改,又是想掩饰什么?
他眉头紧皱,伽罗有些担心,“这种事……好追查吗?”
“看篡改了多少。吏部留存朝堂所有官员的薄书,京城之中,仅此一份。不过官员往各处赴任时,也会留下些关乎身世家底的痕迹。何况虞征之母尚在,要详细追查,总能有收获!”谢珩揽住伽罗,“这件事必须有交代。”
他的胸膛很结实,贴耳靠着,能听到胸腔跳动。
伽罗觉得安心,伸臂环在他腰间,“殿下就不怕……会惹人生气?”
这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谢珩冷声,“他凭什么生气!”
……
仪秋宫中,端拱帝和段贵妃也正议论谢珩和伽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