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立字为据。”郁青是商人,向来不信口头之约,易河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一拍手道:“好。”
陈帛扫完院子,转回内室,见夫妻们手执一封信,脸色各异。她上前问道:“姑娘,厨房说煮了些银耳莲子羹,要不要给你端一碗?”
郁青心情大好,便说:“端一碗吧。再端一碗去书房给你家姑爷。”
人明明就在,还端什么书房,摆明就是赶人。
哼!
易河低头,不客气地轻咬一下妻子得理不饶人的小嘴。这小嘴巴利,偏他自己却相当喜爱,又能如何呢!
陈帛见惯不怪,忙应声,退下。
反倒是郁青瞪着他,这男人年少无知时上杨柳岸见识多广,瞧他夜晚的花样便知。怎现下娶妻了,仍是一幅急/色的模样,也不知他端了什么样的心思。
易河笑言:“你母亲的事,我挤出时间陪你走一趟。你可不许再生气哦,下回再与我提什么和什么离的。我就咬你,就是咬死,也不和离。”
先是送了一颗甜枣,又下了一把盐,果然是精明的商人。
郁青轻哼一声,不作语。
咬?
真当自己是狗呀!
虽是首富,但偶尔过于孩子气,也难怪操碎了寒账房的心。
次日,易家前主母周年祭。
这是郁青嫁入易家第一次以主母身份主持易家的事务。事说大,也不少。陈帛忙前忙后,生怕出了差错,有人问责新夫人。
郁青倒好,靠着车舆看书,两耳不闻车窗事。
易长福仅一名妻子,老易夫人于二十年前去世,遗下独子。后,易长福迷恋陆雪,一直单身至今,对妻子说是有情,也无情,随着岁月流逝,大抵连模样也记不清了。
这周年祭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郁青站在祝圣寺的内院某座小祠前,立了一座木牌,泛旧的木牌隐隐可见四个红漆大字:易门高氏。
如果她留在易家,到最后会不会也不过是易门齐氏,而不是易门苏氏。
她和易河之间的所有,所有……都是虚假的。
唯有夫妻之实是真的。
她若死去,木牌上唯一留下的姓氏也是假的。
只是这一切的混乱要纠正了。
是时候了,苏郁青别多想,也别可惜……易家对你好,甚至易河对你好,也不过是想从你的肚子生出易家的继承人。
不,他们是想从齐五的肚子生出易家的继承人。
而你不是。
永远只是一个替身。
她心胸一扯,隐隐有些发疼,忙唤陈帛拿来干净的棉布。转移莫名袭来的悲伤,她亲自替这位可怜的易门高氏拭去灰尘。
仪式简单且又庄严。
陈帛在处理杂事,师傅们皆好奇易家的新妇,让郁青无缘接受许多关心的目光。她垂首转出小院,走向后院的竹林,希望借春风吹散心口的郁闷。
竹声清雅,又逢春雨,青嫩的竹笋破土而出。
不一会,陈帛寻来,与她一道乘坐马车转回易府。郁青上车时,扫过年轻马夫,她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这名马夫,怕是武功不简单呀!
看来易河就算让她外出,也没有省下心,令人监视。
山路难行,又逢雨季,泥泞湿滑,马车摇晃得厉害。郁青无法看书,便撩起窗帘,看着一山的青绿。
“停!”
她忽地叫停,动作迅速地下了车。
马夫一惊,忙阻止她。“夫人山路难行,还是在车上呆着吧!您步行,是万万不可呀,小的怎与爷交待。”
新夫人虽入府不久,但易家上下皆知主子爷非常宝贝新夫人,不许她有一点损伤。
“那就不要交待。”
郁青怕颠,宁愿自己骑马,可惜易河不许,无奈只能坐着马车。
马夫见她与丫环已率先在道上行走,无奈只能赶着马夫落一段路程,生怕车轮会溅起泥水,脏了她俩的衣衫。
消息传来快,尤其是坏消息,一道接一道,从一个嘴巴传到另一个嘴巴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迅速传回易府。
当时易河正在审阅账册,寒仲秋从外急步而入,与他说明因由。
他手中的毛笔瞬间碎成两半,而不自知。人起身,却又跌坐回椅,如此两三回,方能起身离座。
寒仲秋忙上前想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