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又一巴掌糊在了洛浮生脑袋上。
这搁平日,洛浮生早就蹿开了,哪能让李寡妇二次得手。
今日却老老实实受着,挨了打也没再抱怨,只咧嘴傻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衙门还有事,我先走啦。”
把碗筷往李寡妇怀中一塞,洛浮生朝着食客们打个招呼,背着手大摇大摆离开。
李寡妇看着洛浮生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招待客人去了。
书院墙外的一处胡同里,环抱双臂背依墙面的飞魄眯眼望着头顶,从书院探出枝丫来已经开始冒出新叶的古槐,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院里传来孩子们阵阵嬉闹声,一个花布缝制的小沙包越过墙头落在了飞魄脚下,他弯腰捡起,轻轻颠了颠。
“沙包飞出去了!”
“我去捡!”
有大些的孩子跑出了书院,绕到墙后,只见沙包正静悄悄地躺在春意洒落的一地斑驳剪影中。
卷一 情慕生烟晓 第二十三章 生者可以死
春入三月,应是春雨淅沥贵如油的时候,哪知夜间一阵春雷滚过,如瀑的暴雨就袭击了滕州府,翌日清晨朝霞满布,青石铺就的石板路还染着湿意,陈旧的城门便吱嘎作响开启,各路行人陆陆续续的进出,小摊小贩们也沿着街市两旁开始张罗生意。
早饭摊上,食客们三三两两而坐,有一句没一搭的闲聊着,内容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谈及天气时感叹一声春季下暴雨不是好兆头,话题又引到了前不久轰动滕州府的沈谢穆三家大户婚约之争的赌约上。
“唉,别提了,本以为谢家肯定赢,赔了我好几两银子。”
“可不是,谢家不是挺有钱的,怎么会输给沈家?”
“再有钱也就是个商人,比不上有权有势的,沈家的养子听说在朝廷可受重用了,谢家不敢得罪。”
“要我说,穆小姐不嫁谢家也是好事。早年听老人们说,谢穆两家的仇怨可深着呢,穆家哪能愿意把穆小姐嫁过去,不得天天受公婆的罪?”
“哪能啊,听说谢公子和穆小姐早就定情了,不然穆家和沈家定婚约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家的祖宗临跟前儿才发作?”
“对对对,我还听说谢家输了以后,谢公子当日就离开了滕州府去外省谈生意,我看谈生意是假,不忍见心上人嫁给别人才是真的。”
“我跟你们说句实话,别外传啊!”
“说说说,就咱们几个知道!”
“我有个亲戚在沈家当差,听说这沈家公子啊,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好吃懒做的,穆小姐嫁过去,多半也是受罪。”
“别管沈家还是谢家,就是可怜了穆小姐,唉……”
“可怜啥,我还可怜呢!倾慕了谢家小姐这么多年,到头来个男子,可恶心坏我了……”
“哈哈哈哈……”
洛浮生埋头啃着肉包,时不时掏掏耳朵,将邻桌的嘁嘁喳喳全部听了进去。
啧,世间之事向来没什么空穴来风,老百姓们果然爱听高门大户间的恩怨情仇,你添一句我加一言的,就这么几日,她听到的有关谢穆沈三家的猜测与谣言不下十个版本,每个版本也都有那么点意思,综合一下,还真能还原个四五分。
在洛浮生吞下第三个肉包,端着豆浆狂灌的时候,一辆朴素的牛车押着铃响从城门外缓缓走进来,将饭摊上食客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驾车的是个粗犷的汉子,进来城后便将牛车赶至一旁,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掀开车帘从牛车上下来,儒生模样,留着山羊胡,眼小而细,闪着精光。
男子随意找了个空桌坐下,唤来摊主要了些吃食,无外乎包子油条豆浆一类,吃饭的模样十分斯文。此人穿着打扮很是素洁,看起来与普通百姓不无两样,但是在大梁能驭牛车赶路的多为权势之人,再不济也是有些家底的富商人家,他一坐下来,洛浮生邻桌的几位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停好牛车的汉子也入了座,男子递给他一个包子,车夫接过答声谢谢,随即道:“老爷,幸好昨夜咱们没趁雨赶路,不然也要被泥石流埋在半路了。”
“唉……”中年男子叹口气,一脸惋惜道,“可怜了那位与我同住的谢公子,我若是能劝住他,他也不会遭此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