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原想重罚我,但又怕打重了留疤。只是将我关了起来。
绝食反抗这损已利人的法子我倒是不会去用,只摆出副表面乖顺、趋炎附势的姿态来,让老鸨以为我已想通。她对我倒是稍稍放宽了心,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开始硬气不肯就范的有,但一直硬气不识抬举的她还没有遇到过,于是着银蔻姐姐替我打扮一番。
银蔻说二狗子已经急疯了,除了跟妩眉彻底闹翻,甚至请动王厨子替我说话。显然,收效不佳,甚至在妈妈看来,还以为我百无禁忌地勾搭上了王厨子,更加认为我有吃这口饭的天赋。
我听后扶额:“你确定他是在救我,不是在坑我?”
银蔻叹了一叹:“不如装病?”
我望天:“你不嫌这法子太没新意?”
“的确古旧,而且胜算不高。当我没提。”
“总有法子的,你别急。”也算是宽慰自己。
银蔻姐为我挑了件清秀素雅的月白绣金长褶裙,简单绾了个髻,上了淡妆,便将我领去了妈妈那里。
妈妈叼着烟斗,围着我绕了一圈,烟雾吞吐中,她眯着眼睛,盈满了笑:“哎呀呀……我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早些发现你这块宝。若说起来,在这勾栏院内,你应当也算个翘楚了。调/教一番,他日定有所成……”
她凑进我的脸,缓缓吐出烟圈,眼波流转,幽幽地说:“铜板,今夜,妈妈就为你安排个好恩客。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被呛得流出眼泪来。但想着假意顺从、伺机而动方才是我的出路,便费力地摆出个笑,抬起头:“既然如此,那便先谢过妈妈了。”
“是不是太快了些?妈妈须知,这酿酒需够时日,若是草率起窖,醇香绵厚可就皆成虚妄了。”妩眉在一边搭腔,我不知她又有什么盘算。
“这道理我是懂,可是咱们弦歌坊等不得。新进的姑娘一个不如一个,就此孤注一掷,或许还能挽回些生机。”
“我知虞西姐姐受武林才俊许展许公子相邀,今夜将泛舟湖上。不如让铜板跟着去见见世面。最好另择一艘船,让她蒙面抚琴,以此来吸引些王公贵族的好奇心,这价钱和名头自然就上去了。”
“甚好,就这么办。”老鸨和妩眉一拍即合,我这个当事人却一头雾水。
妩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不知,故而望向银蔻,望她能帮我答疑解惑,奈何她同样皱眉。
夜色渐起,华灯初上。西子湖心画舫精致,薄薄的珠帘后,颜色动人的虞西抱着琵琶,嘈嘈而弹,一双丹凤眼角微挑,妩媚地看着上座的那个贵族公子。琴音绵密,媚眼如丝,琴声有多动人,情意就有多真切。
许展的仪表堂堂她早就领教,不妨今日却有个比许展更胜的。她听许展唤他,楚公子。
那楚公子明明是青衫简衣,却被他穿得别有韵味,如墨的长发只简单地用了根白簪,眉目英挺却又风流内敛,一滴若有似无的泪痣落在眼角,明明目光清冽,却又生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多情。
酒过三巡,有些微醺,许展卸下他正人君子的面皮,倒也调笑起来:“楚兄,你看虞西姑娘比殷玉城的绝色如何?”
那个贵族公子端起酒盏,似笑又没笑,淡淡道:“许兄有心了。”
许展见他神色淡淡,也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只继续说:“虽比不上殷玉城的绝色,比弦歌坊的其他姑娘倒是绰绰有余了,虞西姑娘可是头牌。你托我寻的那个,一定没有这个好。”
他嘴角微微一抽,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是么?”
许展以为他跟他一样,怕毁了自制甚严、少近女色的虚名,故而半推半就模棱两可,眼下这个神情也就自以为是少年人脸薄害羞,涎着脸刚要开口,却见珠帘一撩,进来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那男子手执长剑,低声道:“属下打听过了,弦歌坊后厨确有一位女子,脖子上带着半块鸾鸟图案的紫玉。年纪也和主上说的相差无二。”
“这就是了。”贵公子的唇角微微一勾,“人呢?”
“听闻明夜此时,弦歌坊将……”护卫犹疑地看着主上,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毕竟,他家主上看中的女子,居然被拿出来公开叫卖,这有违体面。上官家家风甚严,主上又已有婚约,若是被城主知道,定给他治个劝谏不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