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幽幽地有些诡异,就响在我的耳边:“红裙子、长头发、没穿鞋,你认识她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费力地踮着脚尖,只是楼紧他的脖子,恨不得藏进他的袍子里,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过了很久,身后却没有半分动静;月亮也重新露出了脸,温柔和煦地将银辉铺撒。我抱着的这个男人却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我忽然明白过来,才没有什么夺命女鬼,爱骗人的讨厌鬼倒是有一只!我一把将他推开,他站都没站稳,就放肆大笑起来。
一日之内竟被他耍了两次,我已经出离愤怒了!若是我会一丁点儿功夫,我也会同他拼个鱼死网破!我铜板虽是个女子,却也不是这般好欺负!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可残忍的现实却是我不会功夫。俗话说的好,士可辱不可杀,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于是我瞪了他一眼以示谴责,然后转身走了回去。我决定再不和他说话了。
他抱了一团干树枝过来,远远地生了火。见我没有过去的意思,他就在那头嚷:“我听说女鬼最喜欢挑落单的姑娘吃了。她们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唇角还留着血。若是见到你,就会伸出獠牙,咬断你的脖子,将你的血吸干。然后剥下你的皮,再将你弃尸荒野,让狼将你叼走。”
我越听越害怕,抱了膝盖,将头埋在里面。我就是真的被吓死,真的被女鬼吃掉,我也不会同你投降的。我正在瑟瑟发抖,忽觉得肩上一重,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却忽然间天旋地转,待我弄清楚了,才发现自己被那个讨厌鬼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我一边嚷,一边挣扎着去捶他的背,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一时间之所有的委屈害怕都涌上心口,我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
他见我哭,只是皱眉,虽是厌烦,但还是耐下性子,将我安置在火堆边。自己也坐了下来,不过离我很远:“我没有恶意,不论你相不相信。”他拨弄着火堆,火光将他轮廓坚毅的脸衬得越发生动,倒像是刀削斧刻而成的。
他柔柔一笑:“女孩子哭的时候,最好挑好时间。若是面前是要欺辱你的人,再哭也没有用;若是面前是护着你的人,你哭,也只会扰乱他的心。”
或许是他好听的声音里带些蛊惑的味道,或许是自己真的很累了,刚一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所以也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在我面前,你无论怎样都是好的。你笑,我会纵容;你哭,我会宽慰。”
你只需要安心的宣泄感情,其他的事,都可以交给我。不过,你哭的机会可能并不会太多,因为我喜欢防微杜渐。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我坐起身来,却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个讨厌鬼的外衣。
“到底是个流连烟花巷的专业嫖客,很清楚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嘛。”我一边说,一边抬手将袍子扔还与他。
他接了袍子,眉头一挑:“我不过是好心照顾流浪的小动物罢了,你不要误会。”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忽视无耻的流氓。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出了树林,便到了于潜。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站在城门下,我觉得我又活了过来。也是时候同他分道扬镳了,于是礼貌地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公子将我从勾栏院里救出来,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刚欲转身走掉,他却伸手将我给捞了回来。我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吗?我们两个天生八字不合、五行犯冲,摆在一起就会风水惊变,呆在一块就会人神共愤,实在应该早早分开。
“一起吃个饭,等你吃饱了,脑子稍微能用了,再决定要不要同我后会无期。”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一向对美色没什么防御力,对吃食就更没有防御力了,何况还是在饿了将近一天的情况下!但是,我是非常有骨气的,正所谓没酒不能移,美色不能屈。于是我豪迈地问他:“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为了一顿饭就放弃自己原则的人吗?”
他没有回答,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通,然后悠悠地转身走了。我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兜,这才如梦初醒。昨夜糊里糊涂地被救了出来,自然没有带一个铜板。我急忙去追他,“喂——我是,我就是没有原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