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叫我看啊,当前店铺里售卖的粮食酒,还真就只能叫做‘水酒’,一点儿都不纯粹,味道儿差远了。”
冷郎中可是彻头彻尾的爱酒人士,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驳说:“小闺女知道个啥?酒,是粮食精!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懂不懂?”
“嗯嗯,粮食精!好东西!”二大爷吃着拉面还不忘随口附和。
“嘁——”,大小姐口中一声鄙视的轻哼。
冷郎中誓死捍卫“粮食精”的崇高地位,神情激动站起身来,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夜色里扭曲抽动。
“你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没见过尸横满地断肢残体,兵士们受了重伤,能活下来的百般痛苦,不能活的直接痛死,老夫那时候随身背一个大酒囊,如果里面有酒,给兵士们嘴里含上一口,扎的再深的箭头拔出来,都舍不得叫声痛,怕咽了……”
第一百章谈心
中午的酒劲儿还没完全散尽,冷郎中说到此处一声悲鸣:“怕咽了——啊!”
那个“啊”字,是用的降调儿,从喉咙深处痛苦压抑的发出。
“要死的兵士,还闭不上眼睛,若是有口酒……”
他说不下去了,筷子一放,竟然转身走了,脚步声铿锵有力,踩得众人的心,都闷闷的。
“这老小子,听说最擅长治箭伤,手快眼疾,能从阎王爷手里夺命,只可惜,年岁大了,军营里又不养闲汉,偏这辈子也没成个家养个孩子,老家也没人了,直接走到咱村里落户。”二大爷幽幽感叹道。
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起来,没人搭话儿,小来福坐在大牛的膝盖上,吃饱喝足,竟然又眯起了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我把他安置下。”大牛轻声说,然后起身抱了小家伙去睡觉儿。
林大小姐一直沉默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冷郎中那番话,是怎样激起她心中万千豪情……
二大爷又在问林有财:“我看福娃儿现在跟着你们挺欢实啊,齐氏,没再来闹?”
“没来,”老闷葫芦耷拉着眼皮,重重的叹了口气:“二哥,我只盼着,这家里,一直不闹腾,就好。”
活了多半辈子的庄稼汉子,只知道什么事情都往后缩,从不肯主动解决问题。你要么彻底跟齐氏断了,写休书或者和离,要么夫妻二人团聚好好过日子,就这么僵持着,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二大爷当着村长,也没办法随便帮着林有财拿主意。
林葱儿在此时有疑问了:“二大爷,我怎么觉着我哥他们的名字很奇怪呢?你看,十七爷爷的孙子,叫林凤辰,我哥是一辈儿的吧?叫林大牛,我弟弟叫林来福……”
自己就不用说了,肯定又是老祖宗们重男轻女的缘故,女孩子爱怎么取名字就怎么取,不必按照辈分排。
那么聪明的女娃儿,这都不懂?
二大爷看着林有财哈哈笑:“还不是为了取个贱名儿好养活儿?你叫丢地头儿就能长的葱儿,你哥叫最有力气多干活儿的大牛,你弟弟嘛,齐氏那婆子偏心呗,想提前叫个‘来’字,把福气招来,咱们林家的族谱里不认这个,你哥记录的是‘林凤翔’,你弟记录的是‘林凤舞’,都是你十九爷爷取得哩。”
林凤翔,林凤舞……好名字呢,都会飞……
“这要是能进学堂,就必须得用大名儿了。”二大爷颇有些遗憾的样子,村子里早先设过学堂,族里出钱,孩子们都能多少认几个字,可那是旧黄历了,自从兵荒马乱那几年,再逃难回来,祠堂勉强修葺好就不错了,谁家孩子能念书,就送去镇子上,或者找附近富裕的设得起学堂的村子……
那就是说,虽然生为男子,有被族里长老按辈分起名字的机会,这辈子,却不一定有使用那文绉绉名字的机会,上次置办宅基地,不会也是用的“林大牛”吧?自己只顾得上关注“林葱儿”的贱名儿,压根儿没注意。
“二大爷,我哥的宅子,还有户籍上面,用的是哪个名儿?”
这问题不能含糊,林大小姐知道其中的厉害,前世里没少见别人四下哆嗦着求修改,姓名、曾用名,身份证上户口本上错了字的同音异形的乱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