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跟娘家嫂子完好无虞,继续跟林大牛厮打着,两个壮汉围着个林有财下手。
然后,院子里多了好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拿着铁锨撅头木棍冲进来,吵嚷着,推搡着齐氏一家人……
似乎,齐氏手指着自己这边辩解着什么,林有财伸开双臂拦护,后背快要占满林葱儿的视线……
林葱儿的思绪就在最后这一幕定格,她又晕迷了。
今夕何夕,再睁眼,已是昏黄暗淡的土屋内,一缕斜阳从敞开的屋门照在炕被上,细小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在阳光中飞舞,猫咪胖胖蜷在枕头旁边打着呼噜。
如果不是头痛脚痛哪儿都痛的触感,能叫人再说出一句“岁月静好”来。
林葱儿动了动,伸开五指放在阳光里,灰尘在细细的极具骨感的指头间起伏……
上辈子打架不稀奇,受伤不稀奇,疼痛的感觉她熟悉,没啥大不了的。
阳光却被遮住了,似乎习惯了蹲在门口的林大牛的声音响起来:“葱儿醒了?”
“哦——”,林葱儿这个音节一出,光影闪动,林大牛激动起来,喊了一声:“爹,葱儿醒了!”
大牛的一张脸探到了土炕前,真丑。
原本就不出色的五官,这会儿老有颜色了,红的青的紫的黑的,画师的颜料盘似的,嘴角眼角也被揍扯了皮,一只眼睛眯成了缝儿,嘴上结着血痂。
“嘿嘿,醒了就好了,郎中说你命大,阎王爷不肯收,这两次晕迷是身子弱没油水的事儿,腿脚也没再伤到骨头,甭怕啊……”
林葱儿的眼睛慢慢儿湿润了,一颗、两颗,豆大的泪珠子滚下脸颊。
“真的没事儿,葱儿你别怕——,”林大牛手足无措努力劝慰:“你放心,齐家人再不敢来了,村长说,要是再有第二次,咱们全村子去打他们……还有还有——牛也没事儿,咱爹说了,你,我,牛,都是他的命根子,祸祸谁都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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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闷葫芦的忏悔
林葱儿转过脸去,任凭眼泪肆虐。
最不愿意面对的、最讨厌的那个人,端着个破碗进了屋。
“你妹喝不下去苦药,那就缓缓,先吃碗鸡蛋羹涨涨气力。”转着脸的林葱儿,看不到林有财的模样,只觉得斜照进来的阳光面积更加小了。
两道细瘦的身影在斜照里僵立着,许久,或者只是瞬间,一个苍老又溃败的声音,讷讷的响在耳边:“爹原先……”
似乎,有人在抽鼻子。
“爹以后……护着你们。”
佝偻着腰的闷葫芦,老泪纵横。
阳光面积复活了多半儿,远去的脚步声,一轻一重……
昨日种种喧闹场景一一浮现,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林有财伸开双臂拦护的背影细瘦。
“葱儿你别哭了,”林大牛端着破碗,一只手去抹一把脸,语气里也带了些恨意:“村长还说了,齐氏再敢闹腾一下,或者再带娘家人来掏(意思是带外人钻到别人家里来打架)咱们,直接让咱爹休了她。”
“噗——”,泪流满面的傻姑娘竟然喷笑了:“那后来呢?齐氏怕了没有?”
“当然怕了!”林大牛跟着傻笑,放下碗扶了妹妹坐起来:“她还哭唧唧的问咱爹呢,当咱爹多舍不得她一样,咱爹说,全听村长的,他们就不敢闹腾了,撒丫子跑了,哈哈哈——”。
笑容有些大,扯动的嘴角直抽抽。
林葱儿自己接了碗,看见簇新的豁口,脸红了。
好像——本来就是——自己祸祸的灶房碗盘坛罐吧?
得将功补过,置办些完整漂亮的吃饭家什啊!
煮玉米棒子的买卖不行了,除了林石头,估计听到风声的庄户们都能赶这一波潮流,早晚的事儿。
继续做“九转大肠”,这法子目前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没有一文钱,猪大肠也没人肯白给不是?
“哎!”林葱儿吃一口寡淡无味儿的鸡蛋羹,叹一声气。
“咱爹蒸的,不好吃?”林大牛问。
“嗯,剩的给你吧,我饱了。”林葱儿不客气的递过碗去,把十指伸进阳光里端详着,忽然问道:“给我请郎中,花了多少钱?”